凌氏想了想,问,“就是前儿给咱家送了两筐白杏的那个,宋家二郎?”
“是啊。”赵勇笑,“宋二郎现在在李百户手下做事,我跟李百户打听过了,的确是个塌实孩子。再说,我也不是头一天认得他,小伙子还成。”
凌氏哂笑,“我说怎么好端端的给咱家送两筐杏儿来,别的时候都是咱们给宋千户送。”宋家千户门第,倒也可以。不过想一想拘谨的宋二郎,凌氏道,“宋家门第比咱家好,就宋二郎来说,比阿腾可差远了。”
“阿腾这次中了案首,的确出息,我也有几分意动,只是长卿这样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何必逼恳孩子。再说,阿腾以后做了官,天南海北的到处走,若亲事真成了,还不知我活着能不能再见着闺女。”赵勇素来是个乐天知命的性子,“宋二郎瞧着是不比阿腾出息,可他以后就在卫所的,有宋千户照看,以后当个百户是没问题的,咱们离得也近,看闺女方便。何况,宋二郎不是长子,以后分家单过,闺女也轻松。”
凌氏一想,笑,“倒也是这个理。”
凌二太太听凌老太太一说,赵家竟不愿意她儿子,顿时火冒三丈,怒道,“我就不信阿腾找不到比长卿更好的!”
凌老太太一听,正好,也省得劝了,淡淡道,“是啊,去给阿腾找个比长卿好一千倍的。”怪道闺女不情愿这亲事,就凭凌二太太这脾气,寻常人的确消受不了。
凌二太太受了婆婆一噎,才想起来,赵长卿也是老太太的外孙女。不过,自打凌腾中了案首,凌二太太这意气是越发足了。她虽意气足,也还没长出顶撞婆婆的胆子,凌二太太绞着帕子跟婆婆解释道,“母亲,不是我说话难听。可咱家阿腾,一下子就夺了案首,今秋下场,说不得就能考个举人老爷回来!阿腾他爹,虽不是百户千户,可是长卿她亲舅舅。现在我家门第不比妹妹是官家,以后阿腾有了出息,也亏待不了卿丫头!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就这样看不上咱们阿腾!”巴啦巴啦说了一通。
凌老太太沉了脸道,“你这脾气不改,阿腾这亲事难说!”
“我!我!这关我什么事啊!”凌二太太撞起天屈来,“我有什么脾气!就是对外人厉害些,我对自家人向来和气的啊!就是对卿丫头,我拿她当自己闺女看!”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既这么会说,做事也要漂亮些才是。”凌老太太叹口气,“行了,亲事不成就罢了,你们另去给阿腾说别家吧。”
凌二太太只得满腹怨气的回了家。
凌二太太一回家就把赵长卿翻来覆去的骂了三千六百回,“天生的穷命!不知好歹的丫头!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早晚有她后悔的那一日!”
凌腾只要听母亲这样暴跳如雷,就知是怎么回事了,他一阵心酸,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在书桌前呆坐良久。母亲的咒骂似乎没个尽头,良久,凌腾叹口气,去主屋道,“母亲别说了,姑妈不愿意就算了。这样咒骂做什么,亲事不成,咱们两家还是亲戚呢。”
凌二太太正要急不可待的再说什么,见儿子眼眶微红、隐有泪意,凌二太太顿时心疼起儿子来,拉着儿子的手劝道,“罢了罢了,我不说就是,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世上只有卿丫头这一个女人不成?娘一定给你说个比她好一千倍的!她这是没福气!”
“我知道。”凌腾本想笑笑安慰母亲,不想,这一笑,眼中竟不由自主的一热,不禁掉下泪来。
凌二太太见儿子伤感至此,也没咒骂赵长卿的心了,连忙拿帕子给儿子擦眼泪,劝道,“不过是一个女人,你们男人不都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么。何至于此呢?你年纪小,没见过好的,才把卿丫头当个宝。你这般出息,不知多少人跟我提亲,我原不过看着亲戚的面子,才愿意考虑长卿。不想,她这般不识抬举。待你见得多了,就知道这天下多的是好女孩儿,不独她一棵老歪脖树。”
“我知道。”凌腾声音颤抖,我知道这世上有比她更好的,可是,我不喜欢那些比她更好的,我只喜欢她。
凌腾向来自制力极强,他应付了凌二太太几句便回了自己屋,晚饭也没吃,早早便歇了。
凌二太太生了半日的气,又担心儿子,悄悄去看了几回,见儿子歇了,才悄不声的回了主屋。她也没吃晚饭的心了,恶狠狠的同丈夫道,“生就克兄的东西!天生的贼心烂肠!以前跟咱们儿子有说有笑,诗啊画的,把咱们儿子勾引的对她入了迷,如今又不愿意了!呸!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