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诏斜瞪着浓眉,心里道:满京城谁不认识杨简这个走臭后门子的?倒是这个跳脚叫嚣,满嘴外乡口音的乡巴佬,不知是何人。
他今日陪太子早朝,太子随后去拜访新来洛安城的大儒,他布置了站岗的人手,闲来无事,便在驿馆四周转转,没想到竟然在这看见了姜秀润被人纠缠。
杨家虽然显贵,可是相较于秦家,到底还是差了些。再说这杨简当街纠缠太子少傅,他身为太子府的侍卫长,扔甩个杨家纠缠男子的货色,看杨家的族长如何有脸找他理论?
可徐甚一个外乡人不知秦诏为何人,只觉得这莽夫定然是不识得杨家嫡孙的金贵身份,当下便喝骂起了秦诏。
小子骂人,专拣难听的说。可惜秦诏却是个能动手就不动口的,还没等徐甚骂完歇一歇气,上去就是个耳掴子,抽得徐甚一下子栽倒在地,嘴里竟然吐出带血沫子的一颗牙。
姜秀润一见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姐夫打掉了小舅子的牙,可是如何是好?结果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来。
那笑靥如花,一时迷住了秦诏的眼。
只一夜不见,这女子不知为何又净白了几分,平日见她总是不假颜色,没想到竟然也有这般笑容迷人之时……
秦诏乃是随了太子便服出访,杨简和徐甚的仆役不长眼,就在秦诏闪神之际,冲了过来,准备忠心护主。
秦诏哪会将这些个花拳绣腿看在眼里?只一抬脚,又踹倒了一片,一时间大街上兵荒马乱,热闹极了。
就在这时,凤离梧走出了驿馆,看着眼前的光景,微微皱起眉头。
那被摔蒙了的杨简这时也回神缓过来。他一看凤离梧立在不远处,吓得魂儿都要飞了,连忙喝令住自己的随从,跪下向皇太子请安。
凤离梧也不看他,只挥手叫来秦诏,问明了事由后,才缓缓看向姜秀润。
这街市闹剧传扬出去,丢的是洛安城几个大族子嗣的脸,是以凤离梧并没有开口申斥,那冷冷一瞥,便足以叫人心魂不定了。
在杨简向太子请罪,领着一gān人láng狈地离开后,凤离梧便带着姜秀润回了太子府。
然后姜秀润便在太子的书斋里跪坐了足足半个时辰。
凤离梧审阅了一批文书后,才慢慢抬头,上下打量着她道:“君幸好不是女子,不然便是祸国妖姬,贻害人间。”
姜秀润猛一抬头,她没想到,今世居然还是从这位太子的口里,听闻到了“祸国妖姬”之言。
第21章
这一眼望去,她的眼神难免带了前世惨死的怨毒。
凤离梧觉得自己被这少年she过来的眼神刺了一下。
若是换了旁的时候,他必定要惩戒这少年的桀骜不驯。可是方才他脱口而出之话细品起来,也的确伤人,竟有影she少年媚色惑人之意。
但凡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都受不住这样有伤自尊的话来。
这么一想,倒是自己方才尖刻了,这公子小姜已经跪下半个时辰,也该是乏累了,他便道:“坐过来些。”
姜秀润也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眼太过凌厉,连忙收敛,半低着头,挪动着发麻的双膝来到太子的面前。
只是跪坐太久,这腿的血脉不通,稍微挪动便如百蚁啃吃,实在难耐,这么一没稳住身形,竟往席子上扑倒。
凤离梧顺手扶住了láng狈扑倒的公子小姜。
这么一靠近,他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幽香直扑鼻腔……一个男子何必弄得这么的熏香,也难怪引得杨简之流如狂蜂làng蝶,而秦诏也跟着大失体统……
这么想着,他的手略松,绷着脸接着申斥道:“你如今为孤之少傅,担的是太子府的脸面,今日在街市上,那杨简对你无礼,你本可大声申斥,叫他知难而退,何苦引得秦诏去动手,闹出这么大的是非?”
这凡事啊,若是往开处想,便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姜秀润就是这样开解着自己——冬狩也快了,皇太子卧病不起,一天三顿喝起汤药的日子也不远了,就再没工夫管三管四的了。
这么一想,前方晨曦渐露,方才因为凤离梧之言勾起的怒气也就能压抑得住了。
她调整了下自己的跪姿,恭谨道:“久在小国僻乡,孤陋寡闻,不知洛安城里还有喜好那等风气之人,倒是对他客气了,下次他若再敢搅闹,在下一定申斥他卷拂了太子府的脸面。”
凤离梧眯了眯眼,觉得这少年看似恭谨的话,却有暗讽洛安风气不正,奢靡颠乱之意。
不过他身上的香气太浓,凤离梧不想再嗅闻,便挥挥手让她离去。
待那少年快出门时,他又皱眉补充道:“以后莫要熏香,熏得孤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