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姜秀润在she馆炫技时,凤离梧一直没有露出什么惊异的神色。可是此时这少年的话,竟然说出他心中之言,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姜秀润倒是不意外自己猜中了凤离梧的心事。这些都是前世里,秦诏从南夷递jiāo国书归来后,说出的南夷王室隐情,还有皇太子屡次劝住万岁不要攻打南夷的缘由。
那时姜秀润虽然不甚懂政事,却觉得凤离梧这番策略很对,可惜那时大齐万岁爷刚愎自用,趁着自己儿子在冬狩狩猎受伤甚重时,直言这行刺之人乃是南夷使者,更是以此为由兴兵讨伐南夷。
只是后来这战争旷日持久,损耗齐朝无数,更是让梁国借机会壮大国力,可以与大齐分庭抗礼。
待得太子伤愈能出来收拾残局时,虽然及时与南夷和谈,却失去了不少有利的条件。
现在姜秀润不过提前二年说出了太子的心里话罢了。
服侍这位太子,就要隔三差五显示下自己的腹内有gān货。这番南夷需和不能战之言,正说到了皇太子的心坎里。
于是she馆自作主张的狂妄就此翻过,回到太子府上后,凤离梧还亲自吩咐管事要为公子小姜加上几个菜,弥补下未食早餐的亏欠。
且吃饭时,太子也决口不提要车裂了公子小姜之言,只神色闲适地要她介绍各色菜品的妙处。可是礼贤下士地亲自将肥美的鱼肚夹入了姜秀润的碗中。
姜秀润自然表现得诚惶诚恐食下鱼肚,只心道这样食不知味的苦日子也算到头了。
待得太子在猎场遇袭后,每日只能汤药稀粥的伺候,再不用她这般同席作陪。
这么一想,真是恨不得立刻冬狩,换回病秧子的太子,好其乐融融。
食完饭后,姜秀润长舒一口气回到屋子,在chuáng榻上舒展身子,懒洋洋地便想睡,却瞥见浅儿不声不响地来回往内室运热水。
她窝在被窝里问:“浅儿,你这是忙些什么?”
浅儿两手拎提大桶道:“打温水给公子沐浴。”
姜秀润猛一抬头道:“未曾吩咐,何故自作主张?”
笑话!如今身在太子府,她哪能随意沐浴?而且她若沐浴,浅儿必定要近身服侍,岂不是要看出自己的破绽?
那浅儿显然也随了她的主人,自作主张得很!只打完了水,才跪在姜秀润的chuáng榻前道:“请公子不必避忌奴婢。前些日子,公子夜里睡觉蹬被子,奴婢为公子加被子时,已经看到了里怀的缠布……有些脏了,再不换洗,就洗不出本色了。”
姜秀润闻听此言,唬了一跳,直觉紧捂胸口,心道:自己睡得太死,浅儿何时来到榻前都不知!
那浅儿却郑重跪地道:“请公子放心,若是奴婢敢在他人面前妄言,必定遭天打五雷轰!”
第20章
秘密初被识破的惶惶,很快被氤氲的水汽蒸腾殆尽。
自从来到洛安城后,姜秀润记不起有多久没这么舒服地泡在木桶里了,现在每个毛孔舒展的曼妙滋味,将让人恨不得每天都泡上一次。
浅儿很是能gān,用备用的褥单子扯开,做了新的裹布,还帮姜秀润将头发散开,用皂角仔细地将长发洗净。
当姜秀润从木桶里出来时,洗净的肌肤白里透着粉红,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线条优美的雪背后。她自己也是觉得自己眼拙,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她怎么一早没认出来呢。
不过她并没有开口问姜秀润为何如此隐瞒。身为女子在这乱世有多么不易,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公子的亲爹也忍心,竟然将这么娇弱的女儿送到异国为质……
而姜秀润看着忙忙碌碌为她洗衣收拾的白浅,心内也是一番感触——别人不知,而她却知,这个看似貌丑的女子将来能成就一番大业。
虽然自己的出现,打破了白浅原来既定的轨迹,可待时机成熟,她自是要将白浅引荐给凤离梧,不叫这名震诸国的女将军埋没在宅院之中。
因为洗了澡,活血通络,这一夜也睡得分外香甜。以至于第二天晨起时,已经错过了早饭。
皇太子按着时辰已经出门上朝。她这个太子少傅倒是得了空闲,便决定回去看看兄长。
姜之这些日子不曾出门jiāo际,只在府中安心读书备考,他的性情喜静,本就不好声色犬马,只这么用心读书,便觉得很满足。
姜秀润问过哥哥一切安好后,心里也老大放心了。兄长专心读书,将来也算又一技之长,他们兄妹迟早是无国无父的弃子,一切都得靠自己,兄长若是在修习学业时,领悟到这一点,也不至于最后钻了牛角尖。
眼看着过了午时,她也该回转太子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