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二皇子的心里又舒坦,只跟孟宪道:“那沐风书院里不也有孟家的子弟吗?闲来无事时,倒是要好好在先生面前陈述下这位姜主司的功德,也将民声传递到书院里去。免得先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孟宪知道这是二皇子要给姜禾润点颜色看看,自然笑着领命了。
一时间歌舞声起,伴着众位公卿的欢笑声,半入江风半入云……
虽然为人耻笑,姜秀润却坦然处之。
民间虽然对桑蚕税怨声载道,可是因为梁国派出的商人收价本就高。愿意养蚕的百姓,就算被抽了税,也是有赚头的,加之有开荒减税的填补,总不会因为收了桑蚕税而出现卖儿卖女的情况。
而且因为这税,农司见了金入库,虽然打着修缮土地庙的名头,可那泥龛能费上几许钱?
大部分的钱都结余了下来。姜秀润觉得这些金再运筹一下,将来修建水渠,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可是就在月余后,久久不曾相见的恩师沐风先生突然派人送贴,邀她入府相见。
姜秀润自是不敢马虎,命人备下合乎恩师心意的礼品,也不敢着官服,只如以前一般儒衫素冠,前去面前恩师。
只是到了恩师府上,沐风先生却不准她入书房的门,只让立在院中高声喝到:“请君立在院中即可,不然君身上的铜臭气太重,怕是要污浊了在下的书斋。”
姜秀润心里一沉,小心翼翼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那屋子里的老者道:“在下不过是民间老朽,不敢当得姜主司的老师,今次请君来,便是想要亲自告知,请君以后行走朝野,莫要再提老朽的名讳!”
第110章
姜秀润倒也没有气恼,恩师的为人她是知的,为人最是正直,今次他将自己叫入家中,而不是一封断绝师徒情谊的书信直接送到,就是在给自己辩解的机会。
所以先生羞恼的话一出,她倒是坦然一笑,道:“其实先生此言差矣,不光是铜钱捂久了会有铜臭气,那书简捂久了也会有霉臭之气。先生若怕味道熏染了,不妨多开窗晾一晾。”
沐风先生一瞪眼:“你倒还振振有词,暗讽老朽昏聩?那且说说你那个什么狗臭倒灶的桑蚕税是怎么回事?”
姜秀润坦然道“世人皆以为设税乃是剥削民众,肥厚国库,却忘了这税也有引导民众不至于偏颇太过逐利,而伤害国家根本之意……学生以为,什么时候学生看周易昏了头,要抽取百姓的稻田税来盖土地庙,先生再跟学生我恩断义绝也不迟?”
事关国事,姜秀润当然说得不会那么详细。
可是沐风先生也并非昏聩之人,听姜秀润这么一辩解,深思片刻,就明白她话里的真意。
他这个爱徒,从来都是个jīng灵古怪的,他一早便纳闷,怎么以前不敬鬼神的少年,如今竟然敬奉风水行事了?
现在看她依旧挤眉弄眼,满脸狡黠的样子,倒叫先生的心安定了下来。
其实关于姜禾润的风言风语,沐风先生一早便听闻了,书院里的学子们也时常议论这位学兄,只是他一向不gān涉学生为官施政之道,也不好过问姜秀润此事。
只是前些日子,先生家乡的远房族人来了京中,竟然拖儿带女哭天抹泪地痛陈桑蚕税害得家乡族人家破人亡的弊端。
沐风先生无法再坐视不管,便叫来姜秀润问话。
那日,满身铜臭的姜主司到底是入了先生的书房,师徒二人如往昔那般下了一盘子棋,姜秀润又替先生抚琴一曲后,吃了师娘亲自做了面窝子塞卤肉雪菜后,告辞归府了。
原本是无话,可是不知为何,过了两日,姜主司被恩师沐风先生除名的消息竟然不胫而走,传扬得满京城都是。
正值衙斋午休,季秉林急冲冲而来,他可不是空手前来,还带了退隐的前丞相的亲笔担书,见到姜秀润时,顾不得擦拭满头的大汗道:“我曾为丞相做过几年文书,甚得丞相的爱重,他与沐风先生有些jiāo情,姜主司拿着这书信去求沐风先生收回成命,一定能行!”
姜秀润结果书信一看,那落款赫然是昨日的,那前相隐约在京城之外的和野山中,可见季秉林听闻了她被除名的消息后,竟然顾不得与她印证,便急匆匆去拜访前相,为她写下求情信,又连夜赶回。
此子之心赤诚!
姜秀润虽然并不需要这等子求情的书信,可是已经被季秉林感动,当下站起身来冲着他长揖道:“季兄真乃我禾润知己也!”
当下解释了这场乌龙,表明自己并未被先生除名,前两天不过去吃了顿师娘的面窝卤肉炒雪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