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脑子里“轰”得点燃了一把野火,席卷起一栋沉郁老旧的木楞房。久未被雨露滋润过的干涸木料,在火舌撩动之下旺盛地燃烧起来。
那两片极致柔软的唇摩挲在他厚厚的唇纹间,柔嫩与粗糙相抵,某种从未有过的蚀入骨髓的销魂感,沿着额角和脑顶的神经,一路噼噼啪啪地蹿入胯下和四肢,整个人像是烧起一团火球,火苗从喉间和胸口蹿出。
“嗯……丹吉措……丹吉措……”
男人辗转用力地亲吻,湿润的嘴唇像溽暑季节的瓢泼雨点,噼啪砸落在丹吉措的鼻尖,唇角,一路蔓延到耳垂和脖颈。粗壮凌厉的手指探向腰带,伸进了被揉得乱七八糟的棉布长袍。
指尖才触到一丝软到不能再软的肌肤,胯下压住的人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搏命般的挣扎。丹吉措整个身躯都绷到了最紧,像是一张拉紧的弓弦,随后突然绷断,身子在炕板上跃动,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栗和抽泣,牙齿竟然已经将下唇咬破,吐出一丝血沫。
颤抖嘶哑的声音:“阿巴旺吉,你敢!你敢碰我一下!”
小山雀闷哑哑的声音,却像是在小木屋顶上炸了一颗雷,生生地把男人的脸定在了距离丹吉措敞开的领口只有一寸的地方,吻不下去了。
第十八章秋凉打猪草
“阿巴旺吉,你敢!你敢碰我一下!”
这永宁坝子里,很少有人敢直呼大总管的名字;要么是他的亲人,比如老阿依,要么是他的仇人,比如胡三炮。
这小俾子丹吉措究竟算是哪一类人呢,大总管这会子脑壳都快要被一把野火给烧成个漏勺了,自己也搞不清楚。
丹吉措直直地盯着男人的眼,声音哽咽地说:“阿巴旺吉,你若仗着你是永宁大总管的权势,就想要强暴我,我总之是打不过你的……你可以尽情地为所欲为,想怎样就怎样。”
大总管倏然愣住了,脑门子上的那一团火,兜头就被泼了一桶冷水,错愕地盯着眼前的小山雀。他的声音压到最低,像是自言自语地解释:“我没想强暴你,不是那回事。”
丹吉措两眼含着伤心和愤怒,口齿冰冷地说:“阿巴旺吉,你还记得你前几日当着全院子的男女老少说过的话么?你自己说出口的话真好拿来打自己的脸!你说你们摩梭的男人,男女之间情爱交往,是要凭着人家女子的意思,绝不会强逼硬夺。我虽然不是个女子,你却对我做出这种事,你,你……你真就是给你们摩梭的男人丢脸!”
大总管的脸膛骤然涨红了,血色用两只眼睛里涌出来,晕染上整张脸;脸孔随即又变白了,红一阵白一阵。被丹吉措的这一席质问,又气又怄又臊得慌,驳不出一句话来。
男人哗啦一声从丹吉措身上挪开,仿佛那具身子烫到了他的手脚。
丹吉措一声不响地抽回手臂,两手紧紧抱住身躯,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仿佛那男人身上长了瘟疫。
丹吉措垂头慢慢地扣好被扯开的袍襟,两条腿垂下炕来。月光洒进窗口,笼罩上他的身子。他坐得像一尊雕塑,弧度动人而美好。
他的眼望着屋侧一扇微敞的小窗,轻轻地说道:“我小的时候在家里,其他的孩子都不乐意和我玩耍。我娘不仅是侧室,还是侧室里边出身最卑微的一个,孤苦伶仃一人在府里,无钱无势,也没有父兄可以依仗……还记得那一回,在院落里碰见了我那同父异母的正房哥哥。我手里拿了两只梨子,一只大的,一只小的。正房哥哥永远是大的,我永远都是那个小的;虽然心里舍不得,还是把大的梨子捧给他了。”
大总管一声不吭地听着丹吉措讲话,一脸的狐疑和纳罕。小山雀讲的这些事和永宁坝子里的生活相距太遥远了。在摩梭人的母屋里,没有什么大的小的,所有的孩子都是由自己的母亲、姨母和舅舅合力抚育成人,是全家人的孩子。在摩梭男人的心思里,阿夏就是自个儿心目中的格姆女神,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正房和偏房的概念。
丹吉措像是自言自语,嘴唇轻蠕:“正房哥哥一把就抢走了我手里所有的梨子,然后全部丢到地上,用脚踩烂了。他说:‘你也配给我送梨子吃?!你连我们房里养的丫头都不如!’……后来呢,后来,我就再没有与他讲过话。”
他转头注视大总管:“我没觉得我连正房里养的丫头都不如,我觉得我挺好的一个人,也没有比谁差了……梨子被摔烂了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不会让别人把同一只脚,踩到我脸上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