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吉措已经被埋了许久,几乎喘不上气。
眼前是横七竖八搭起的一只“棚架”,架子上松松散散堆积起伪装掩饰的枯枝落叶。他的手脚被紧紧捆缚,捆成一只木乃伊的形状,嘴巴被堵住,丝毫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陷阱巢穴里溢出的霉腐味道快要将他熏晕过去!
丹吉措的脖子两侧、腰侧和腿侧的坑底各竖起两只锋利的竹签子,就如同当初他掉进去的那只野猪陷坑那般式样。他就被胡三炮慢慢地下到这个坑里,如同摆上了一只活物祭品,摆放在陷坑的正中,四周围上一圈儿足以将人戳死戳残的竹签凶器!
胡三炮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知道俺为啥把你放到这个陷坑里?”
“唔……唔……”丹吉措被勒着嘴,说不出话。
“呵呵呵,你想见阿巴旺吉?那你就盼着他一脚踩到这陷阱里头,他就可以寻见你了!你若是不想他被这些锋利的竹签子给戳成蜂窝,那就最好求神拜佛他不要踩到这个坑!”
“唔……”丹吉措惊恐地睁大了眼,眼珠都快要从眼眶里凸出,剧烈地挣扎。
“你乖乖地别叫唤,别挣扎。你要是真的折腾起来,那可就真成了这陷坑里香喷喷的一只诱饵了!你自己想想要不要害死他!”
“唔……”丹吉措眼角被逼出泪来。
胡三炮捏了捏他的脸蛋,忍不住凑上唇亲了一口,神色间竟然浮出一丝苦笑,说道:“如果这样子他都能寻见你,那老子就认栽,把你还给他!……他要是找不见你,那就是天意你就应该是俺的人!!!”
丹吉措这时候静静地躺在坑底,眼前一片昏暗。
他听到了那几声要命的枪响,随后某个略微踉跄的脚步声从坑边跑走,像是受了伤。他的心一下子就针缩起来,脑海里晃动着人影,不知道大总管怎么样了。
不远处又是一阵脚步声,步履缓而稳,厚底皮靴踏在林间厚叶上的某种沉闷声响。
是他……
是他……
丹吉措辨认得出阿巴旺吉的靴子声音,而胡三炮穿的是平底布鞋,显然是另一种动静。
耳畔是一步近似一步的声音,丹吉措的一颗心撑在了嗓子眼。此处遍地都是野猪陷阱,那男人若是一步走错,就会掉落某一个布满利器竹签的陷坑,胡三炮的诡计岂不就要得逞?!
皮靴的声音仿佛就在眼前,时远时近,往复来回,每一步都走得很是稳健。
“丹吉措?”
“丹吉措你在哪处?若是听到了就应一声?”
大总管在空旷的林地间压低声音轻喊。整个山头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他只是搞不清楚小仙鹤究竟被藏在哪个洞里。
丹吉措耳边听到召唤,生生分离磨难七日之后再一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眼泪忍不住迸出来,胸口不停震颤,肋骨摩擦到伤处,钻心的痛。
他的嘴巴被勒得紧紧的,说不出话,手脚亦无法动弹,却又不敢胡乱挣扎呜咽,生怕自己发出的奇怪声音会将他男人引入歧途,不慎掉入他躺倒的这个陷坑。
可是他惦念的那个人,那个能救他逃出匪窟的人就在眼前咫尺之处!
只是隔着一层陷阱的围障,他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他。
他几次想要奋力翻滚,想要呜咽,可是一想到胡三炮那一张洋洋得意的大脸,他无法想象大总管若是一脚踩空了栽到这陷阱里,被胡三炮捉住了,会是个什么下场,恐怕会落得比自己还要惨!
阿巴旺吉慢慢地在树林间踱步,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实,很小心。
枪端在身前,眼观六路,脚下也像是长了另一双眼,一步一步地试探。
这一片小树林里,三三两两扎堆生长的云杉树和铁杉树之间,常有一块一块的空地。这些空地通常就是猎户们设陷坑和下绊子的地方,大总管是知道的。
可是四周所有的树干都没有白羽标识。
阿巴旺吉立时警觉起来,没有白羽毛也未必就没有陷阱!
他的皮靴每踏出一步,都要掂一掂脚底下那一层土石的坚实程度。前脚掌猛然踩到一支粗壮结实的树枝,立刻停住,放眼一望那树枝横过的位置,就猜测到树枝下方很有可能是一枚陷坑,于是小心翼翼地绕过。
阿巴旺吉平日里时常进山打猎,布套索、下绊子、挖陷坑之类的活计,做得十分熟练。林间的阵势他只需放眼一扫,约莫就知晓当地人一般会选在哪两棵树之间布绳套,哪两棵树之间挖大坑。
胡三炮原来不过是摆了这么个野猪陷阱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