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呦呦!
大总管在省城干部团那处发泄了一通火气,心里可算稍微舒坦了一把。
幸好龙华铺还有一间以往每年都会用于祭祀的木屋祖庙,收拾收拾也能凑合用一用,捱到明年再重新修建一座大庙。大总管在胡禄达大土司和各村各寨族长面前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了,肩上的担子也就卸掉一些。
如今静下心来,阿巴旺吉回想起那夜与丹吉措的龃龉,忽然觉得自己给绕糊涂了。
分?凭啥就分啊!
自己竟然还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那晚实在是太累了,太伤心了,往常一贯精明缜密的脑袋都不转动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没有跟对方掰扯清楚呢,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谈崩了分手了!
到这会儿也还是没弄明白,那原本软软乎乎、亲亲热热的小俊人儿,为啥就变心了,为啥就坚决不要他了?!
曾经十分销魂的那夜,丹吉措乖巧地蜷缩在怀中,用万般依恋的口气说,“我从来就没有过别人呢,我心里头就只有你一个”。
这话是阿巴旺吉活了半辈子听到过的最美妙的一句话!
这话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就为了这句话付出后半辈子,就一直和这讨人爱的小仙鹤在一起,好好地宠着他,疼爱他,照看他。
一张可爱的脸蛋,那时挂着略显羞涩的甜润笑容,带着醺然醉人的酒窝,纯净而美好。
这样一张脸会对自己撒谎么?
不会的。
一定要问清楚。
这段感情就算是死了,死也得死个明白!
第四十章夜奔遇逃蛇
暖金色的夕照笼上木楞院落里重叠错致的屋檐。
丹吉措用手捋一捋两鬓的发丝,又整了整衣角,掸掉沾到袍襟上的稻草。即使是蹲马棚子,也没有随意丢掉公子的架子,仍是一副清透匀净的模样。
他挪到小侍卫身旁靠着,静静地望向马棚外,那一片被木栅栏切割成或明或暗光影交织的土地。
那感觉就像小时候,两个小伙伴坐到洱海边的芦苇浮桥上,七岁的林小侍卫手舞一根破木头棍子,比划新学到的拳脚功夫;而九岁的段小公子摘一把狗尾巴草,编织起小花环……
小侍卫转脸瞧着他家公子,忍不住傻呵呵乐出了声:“公子,我以前怎的都不知道呢,我真是白认识你了!你原来,原来……原来是喜欢男人的啊!竟然还瞒着小林子,不老实跟我交待!”
男人喜欢男人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或是大逆不道的事,自古男风盛行的朝代多了去了,小侍卫心想。
丹吉措白了扎西一眼,答道:“我没有喜欢男人。”
“噗!你刚才还承认了,这会儿又把说出来的话给吞回去!”
丹吉措的脸孔微微泛红,低声道:“我又没有随随便便哪个男人都喜欢了。我就只是喜欢了他么……”
小侍卫凑过脸来,笑嘻嘻地说:“嘿嘿,嘿嘿,公子,嗯,我觉得你长得眉清目秀的,说话又温柔,心思又细腻,的确挺招人的,别说那位大总管了,其实小林子我也挺喜欢你的,要不然我干嘛一直死心塌地跟着你呢,是吧公子!嘿嘿嘿……”
丹吉措故意做出嫌恶的脸色,瞪了扎西一眼:“去你的吧,贫嘴贱舌的倒霉家伙!别在这地方恶心我!”
“嘿嘿,哈哈哈……”
小侍卫用三言两语就把青梅竹马的段公子给调戏了,然后专等着看对方脸红。小公子那一张脸愈是红润就愈是有滋有味,那感觉果然畅快过瘾!
调戏完了,扎西收敛起嬉皮笑脸的一副德性,固呦固呦地把身子靠过去,正正经经的口气问:“公子,那你倒是与我说说,你为什么就偏偏喜欢那个男人呢,他究竟哪里好啊?”
丹吉措神色茫然地皱了皱眉,想了想,轻声答道:“他……他这人,很强。”
“呃,原来你竟然喜欢那般性情野蛮又霸道的家伙!”小侍卫面露惊悚地撇撇嘴:“牧场上的那几头野牦牛发起疯来,公子你一定会更喜欢的!”
丹吉措一听就不乐意了,自己心里骂过怨过千遍万遍的人,却最听不得别人说那货的坏话,立即反驳道:“不是的!他那个人私底下不是那样,他对我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怎样的好啊?”
“唔,有时挺贴心的,会照顾我的……看到一个平日里最是冷硬强悍的人,在我面前低下头来,说一些温存动情的话,那样温柔地抱着我,哄着我,迁就我……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小林子,真的让人很……难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