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娘点点头:“,你去让她进来吧。”
安翠眨眨眼,低声道:“大姨娘真算替老爷收了他啊,大老爷哪儿不是没发话吗,大姨娘这般,若老爷并无此意,岂不弄巧成拙。”
大姨娘哼了一声:“这事宜早不宜晚,真等爷发话,还有我什么事儿,况且,安然是我这儿出去的丫头,大老爷既然有意,我若装糊涂,这个好儿让别人卖了,还不叫那几个贱人笑话死,至于大老爷的意思,还用问吗,这几日哪天不是从大厨房要菜,还点名让这丫头做,大老爷这心思便没说出来,谁又不知呢,再有,最近几日府里风言风语传的厉害,大老爷什么秉性,若不是真有此意,哪容得府里这么传,行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去把她叫进来就是,有件事我想了这些日子都没想明白,今儿正好她来了,倒要问个底细。”安翠应着出去。
安然等了这么大会儿子,虽说早上日头不烈,晒这么半天,也出了一身汗,心说这位大姨娘果然名不虚传,这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不成,若不是卖身契在府里,谁耐烦跟这种无聊的女人纠缠,这么多心机手段,干点儿什么不好,都用在争男人上头了,末了,还是个侍妾,真不知图什么。
跟着安翠进了外间,余光扫见炕边儿上靠着个白皙丰腴的女人,估摸是大姨娘,微微蹲身:“安然给大姨娘请安。”
安然刚蹲下,不妨炕上的女人就走了下来,近前一伸手把自己扶了起来,端详她半晌儿,异常亲热的道:“倒真是瘦多了,可见受了苦,你这丫头的性子怎这般倔,当日,我也不过一气之下发落了你,想着让你知错罢了,你若肯跟我说句软话儿,或是求我一求,便念在咱们主仆这些年的情份,也断不会让你受这些罪的。”
安然目光闪了闪,不禁瞄了安翠一眼,心说,瞧见没这位才是高手,一见面就把过去的事儿都点出来了,合着,过去发落自己,根本不是大姨娘这个主子无情,是自己这个当丫头的性子太倔,不知道求她。
两句话过来,就把事儿圆过去了,别管心里怎么想,嘴里却仍念着主仆的情份,而且,不等自己开口,就把两人的关系定在了主仆上,这无疑对大姨娘大有好处,若自己真跟了大老爷,与大姨娘是主仆关系,岂不比她低了一等吗。
这份心机着实厉害,可惜找错了对手,自己根本没想跟她争男人,她的这些心机也就白费了。
想到此,安然开口:“大姨娘言重了,安然是死过一回的人,活过来那天就跟自己发了誓,不管过去安然是什么人?发生过什么?既然忘了就忘了吧,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从那天起,安然就当自己重活了,后得师傅眷顾,收为关门弟子,如今安然只想学好手艺,当一个好厨子,至于其他,安然不在意。”
安然一句话,令气氛有些僵下来,显然,大姨娘未想到安然会如此不给面子,有心要恼,可一想,这丫头早不是当初兰院的丫头,也不是外厨房的杂役,她是府里的大厨,也不像过去一般没根儿没叶,她背后的可是那位当过御厨的郑老爷子,大老爷都得敬着的人。
正因如此,这丫头才一开口就把郑老爷子搬了出来,有郑老爷子挡着,自己断然不敢为难她,倒不想,才几个月,那个就知道勾男人的蠢丫头,竟有了这般心计,也变相告诉自己,她早不是自己的丫头了,更不是主仆,她是府里的大厨,便自己是姨娘也得客气些。大姨娘只觉一口气正卡在嗓子眼儿,上不来下不去,别提多难受了。
到底是个有城府的女人,僵持不过片刻,便笑了起来,跟安翠道:“瞧瞧,这才几个月不见,安然这一张嘴,竟如此能说会道起来,知道你拜了个厉害师傅,学了一身好手艺,可再怎么着,终归是个女人,咱们女人可不比他们男人,什么都是虚的,有个好归宿才是正经,你从进府就跟着我,没有爹娘在跟前,这些事儿我不替你想着,谁替你想着,你也别害臊,今儿叫你来,就是有件事儿要跟你商量,来,咱姐俩坐下说。”
说着,便要拉安然的手。安然忙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躬身:“大厨房如今离不得安然,大姨娘若无要紧事情,安然便先告退了。”说着就要走。
大姨娘愣了一下,反应却极快,上前两步挡住她的去路,脸上堆出的笑,已有些僵硬,盯着她看了半晌儿,忽的叹了口气:“我知你心里还怨我,只你心里再怨我,也不能耽误了自己的终身的大事不是,便你如今成了府里的大厨,到底也是我兰院的丫头,这件事我若不替你出头,谁还能出头,你莫犯傻,这可是你当初心里盼着的事儿呢,倘若错过,怕你要后悔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