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旁边的男子,年纪也有三十上下,是几个人里最年轻的,瘦高挑,长了个娃娃脸,在一群脸大脖子粗的厨子中间,尤其显眼。
安然正猜这人是谁,便听苏夫人道:“那个瘦高的就知府大人府里的陈二狗,一手南菜做的甚为精到,说起来,跟我这侄儿还有些渊源。”
安然不禁看了崔诚之一眼,便听崔诚之低声道:“陈二狗当年在我家的馆子里学了几年厨。”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安然暗暗点头,听寿叔说过,陈二狗的厨艺是在南边学的,能学出这么一身本事,崔诚之家的馆子必不寻常,倒是差点儿看走眼,原来这位也是个内行。
却听崔诚之道:“二狗的厨艺虽不差,若跟安姑娘比,便立见高下了。”
安然摇摇头:“表少爷谬赞了,安然的厨艺不过寻常,怎敢跟下头几位冀州的名厨相比。”不想停留在这个话题上,便问苏夫人:“后头的三位厨子是谁?”
苏夫人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个安府的大厨倒真是的,连自家的厨子都不认识了,后头左首那个白胖子是你们安记酒楼城南的陆老三,中间是顺福楼的周德生,最右边那个红脸儿酒糟鼻的,是留香坊的钱成,留香坊的菜马马虎虎,点心倒是做的极好,顺福楼的肘子是一绝,我们家大人隔几天就得去一趟,不然,就馋的难受,你们安记城南的陆老三,刀工最是出挑,至于城东的老孙头,菜做的还过得去,就是人品太差,听说前些日子,又纳了一房小妾,算上他那个原配,家里都四房了,却仍隔三差五往烟花柳巷里头钻,真真这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崔诚之咳嗽了一声,苏夫人忙道:“我这表侄儿不一样。”
“姑母您说什么呢。”崔诚之俊脸有些红,不知是尴尬还是气恼。
安然不禁有些好笑,这六个厨子倒是各有各的本事,最终谁能获胜还真难说,得看考什么,另外,还有评委的裁决。
想着,不禁往侧面的荷香榭望了过去,中间挡着四扇屏风,屏风是轻纱质地,上绣碧叶荷花,隐约能看见荷香榭里的人,中间一位四十多岁留着胡子的四方脸男人,穿着官服,头上五品乌纱帽,想来是冀州知府。
左首是苏通判,右首是自己的师傅师兄,苏通判旁边是上次在酒楼雅间里看到的大老爷,再旁边,依次几位应该是留香坊,吉祥居,顺福楼的东家,一个比一个年纪大,有一个安然瞧着比师傅都大不少呢,若是赶上个劲道的菜,也不知还能不能嚼的动。
不过,怎么没看见安子和,正想着,忽见安远走了进来,躬身道:“安远给夫人,表少爷请安。”
苏夫人摆摆手:“大管家别客气了,这一程子你倒是辛苦了。”
安远忙道:“底下的人还算尽心,倒也不算辛苦。”
说着,看了安然一眼:“贸然过来搅扰夫人,是因知府大人一早过来,没来得及吃早上饭,大老爷便吩咐下来,让做几样点心送上去,故此来请安姑娘。”
苏夫人哼了一声:“就他事儿多,没吃饭不正好,一会儿有的是好吃的,只怕他吃不完呢,再说,做几样点心罢了,非得叫我妹子做什么,合着你们这别院,除了我妹子就没别的厨子了。”
安远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尴尬:“那个,回夫人话,厨子是有,若论手艺却都不及安然。”
安然不想安远为难,站起来道:“夫人跟表少爷先坐着,安然去去就回。”说着蹲身告辞,跟着安远去了。
本来还说回厨房,不想,安远却往对面走,眼看到了观月阁,安然忙道:“大管家是不是走差了,这可不是去厨房的路。”
安远笑了一声:“放心,放心,不会走差。”
到了观月阁的后门,跟她道:“姑娘进去吧,我哪儿忙着,先走了。”说着,不等安然问他,转身走了。
安然愣了愣,只能推开观月阁的后门走了进去,刚进去就被一只手抓住:“你这丫头可让爷好等,快着,头一轮都要开始了。”不由分说拉着安然上了楼梯,到了二楼才放开安然。
安然这会儿才算明白过来,指着他道:“你跟大官家串通一气,糊弄苏夫人,你就不怕回头大老爷知道,要治你的罪。”
安子和摇摇头:“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不是你让我给你安排地方看厨艺比赛吗。”拉她站在观月阁的槛窗前:“你瞧这里如何?”
观月阁在荷香榭对面,也就是在赛场另一头,因为是第二层视野比荷香榭还要好一些,最妙的是,观月阁旁边有几棵参天古木,掩映之间,极为隐蔽,对面荷香榭的人很难发现他们,可处在二楼的他们,只要把长长的槛窗打开一扇,就能清晰看到赛场的情况,的确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