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族里的二哥来苏州,秦秀菲发痘子,自己也正巧运气不好,连着腹泻,只能派吕妈妈过去献殷勤。
痘疹一好,秦秀菲的脸色就变了,不但提拔了杨善久和杨棋进她名下,还对自己若有若无地冷淡了起来。
这些事都是小孩子能算计出来的?
能算计得到秦秀菲得了痘疹?
不,不可能。
二太太就又陷入了迷惘之中。
既然派往西北的管家铩羽而归,她只好在大房内部寻找盟友,四姨娘对她的提议一开始也很冷淡,是后来出了张家的事,才热乎起来。
怎么看,这里面都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做手脚的地方……
二太太越想越冤,越想越气,越想就越纳闷。
她不过是向通光大师略露一点厌胜的心思,就算通光大师是食古不化之辈出来揭发,也还有个未遂!
凭什么就直接把府里这些年来的不顺全栽赃到她身上?
凭什么就认定她已是供奉了多年的小鬼?
秦秀菲的这些念头到底是哪来的?
她总不会傻到听信杨棋的挑拨吧?
就好像自己也不会傻到直接说杨棋和杨善久的坏话一样……
床内渐渐地昏暗了下来。
天色又黑了。
二太太忽然就有了深深的恐惧。
大房该不会想把自己一直关在床上,直到老爷回来吧?
她已经受够了这又憋屈又气闷的日子了!
她就直起身来,要摇晃床栏。
手都伸到了床边,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她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小姐,就算是死,都要死得干脆利落!
二太太就只好咬着牙又躺了下来。
天色果然渐渐地黑了。
屋内连个灯火都没有。
黑暗就从四面八方向二太太挤压过来,让她渐渐地喘不上气,有了流泪的冲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点橙光慢悠悠地近了堂屋的窗户。
就有一缕光漏进了床里。
二太太一个轱辘,翻身坐了起来。
虽然羞于承认,但她的确已经很饿了。
沉重的脚步声,伴着开门的吱呀、开锁的叮当乱响,渐渐来到了床前。
又是一阵清脆的开锁声。
床门被拉了开来。
一张平庸死板的脸出现在二太太眼前,大半张脸都藏在了阴影中。
药妈妈。
98扬眉
“话已经是带到了。”
第二天早上,白露服侍七娘子起身的时候,就轻声细语地对七娘子交代。
“据说她听了以后,倒也不哭不闹,只是沉吟着没有说话……”
七娘子也并不讶异。
二太太其实是个很难得的聪明人。
只要能够想明白这里头的利害得失,她就不会作出傻事的。
毕竟,只看她为了三个儿子的前途,能够承受得住和丈夫的多年分离,一直守在苏州做功夫,就很容易猜到,在二太太心底,究竟什么最重要……
“你就告诉二婶。”她是这样吩咐白露的,“就说,父亲母亲能把二叔拉扯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就能够翻手毁掉二叔的仕途。她要是想把事情逼到这一步,大可寻死觅活的,我们也不会拦着。只是本来还指望将来要几个堂哥多帮衬我们九哥一些,她要自己毁了这一切,那就谁也帮不了她了。”
只要二太太能琢磨出这话里头的意味,恐怕就再也不会闹事了吧。
在古代,个人英雄一向难成大器,任何一个高官背后,都有自己的宗族势力。
二房和大房的关系虽然已经急剧恶化,但在族里毕竟还是一宗,怎么样,都不会闹得太难看的。
大老爷与大太太的低调行事,不也正证明了这一点?
只要二太太老老实实地,不闹幺蛾子,将来两房分家后,顶多来往得少一些,甚至大老爷还会把二老爷当作京中的耳目。也就是在银钱上不会再像往年那么大方罢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九哥和敏哥上位后,九哥势单力孤,在族里、朝中,都是需要帮手的。
到时候,说不定二房又能和大房渐渐靠拢,二房还是能借到大房的势。
倒是二太太如果因为这事自尽,事情就要复杂得多了。
万一二老爷不识相,让事情闹大,大老爷丢了颜面之余,一怒之下,让二老爷丢官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出了这样的丑事,说起来族里是可以开宗谱,把二房一脉除名的……
到时候亲人变仇人,二房的富贵还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个问题了。
“本来还以为……”白露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二太太终于想起了脸面两个字,想要自我了断,给二房、给几个少爷保全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