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刘氏听着,总觉得这里仿佛有什么未尽之言,待要再问,已经进了当头的院子。
门口两个穿着绿衣的丫头打起了帘子道:
『姨太太,表姑娘到了。』
钱刘氏伸手拽住自己闺女的手,暗暗拍了拍,抬脚迈了进去。刚进了屋子,刘氏已经迎了出来,一把拉住钱刘氏的手端详片刻,有些哽咽的道:
『妹妹,这些年咱们姐俩两个也没见上几面,如今孩子们都大了』
说着抹了两滴泪,携着钱刘氏的手,坐到了里面的榻上。钱刘氏这才仔细打量多年不见的姐姐。
那时候姐姐嫁了一年上,自己也嫁去的永平,后来虽有书信来往,间或孩子们有时候会两处里跑上一两趟。姐妹们倒是难得见一面的,只母亲去的时候见过,那时候忙乱,姐妹两个倒也没得工夫说话儿,这一晃又是几年滑过去了。
虽然两人都嫁的富贵,但是永平毕竟不如京里,如今看起来,姐姐倒是比自己还要年轻些。姐妹两个寒暄了一阵。刘氏的目光落在当屋站着的钱月娇身上,钱刘氏忙道:
『月娇这是你亲姨母,还不快来见礼,怎么见了姨母,反倒傻了一半了』
钱月娇向前规规矩矩的蹲身一福:
『月娇见过姨母,姨母万福』
刘氏拉过她手到了近前仔细端详,见穿着一件桃粉色的锦缎衣裳,领口袖边都绣镶了繁琐的花边,虽是好看,却有些不怎么爽利。手腕子上带着一对压手重的赤金璃纹镯,头上也是插满了玉簪翠钗,瞧着分外热闹。
不免有些皱眉,目光落到她的面容上,倒不禁微微一怔,疑惑的道:
『我这外甥女首一次见,瞧着却好面善,倒像是哪里常见过的』
一边的王婆子掩着嘴笑道:
『太太可不是常见吗,我刚才一见,也吓了一跳呢,表小姐这摸样,倒是和太太未出阁那会儿像个**不离十的。若站出去,说是太太的亲闺女也是没人疑的,比玉兰小姐倒更效似几分呢』
钱刘氏也道:
『小时候瞧着原也不十分像,谁知道越大却越像姐姐了,妹妹常日里瞧着这丫头,倒是总想起姐姐来』
刘氏眉眼一弯,脸色柔和的道:
『在家里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消遣,可念了书』
钱月娇一听姨母一上来就问书,不免有些不乐。可是暗暗扫了她娘一眼,遂垂下头低声道:
『爹娘请了先生,些许认了几个字』
刘氏点点头:
『这倒是该的,女孩家虽不指望着做学问,这书还是多读些好,至少知道道理,明白的事情也多。我和你娘哪会儿子,你外祖父性子古怪,却没让我们念下来。如今你既然来了,索性就住在我这里吧,姐妹们一起念书、做针线、说笑、玩耍倒也有个伴。比你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有趣,好不好』
钱刘氏听了大喜,钱月娇倒有些诺诺的,心里说,原指望着来了京里就松散着,不用读书写字做针线了,谁想到反入了瓮。又一想,女孩子读书不过就应付差事,哪里当个正事来做,想来这何府两位表妹和那个什么谢姑娘,也就是念着玩罢了,左右自己跟着应付过去也容易。在何府头里住着,能时时见到子谦表哥,倒是难得的机会。
想到此,遂点点头。这边说着,外面的小丫头的声音传进来:
『大姑娘、二姑娘、谢姑娘到了』
刘氏不禁笑道:
『我寻思着学里也该散了,这不就来了』
钱月娇勾着头好奇的向外瞧,只见帘子一撩,进来三个女孩儿。前面两个和自己年龄相仿,俱都是一身锦缎,前一个穿着淡粉色的衣裳,后面的一个穿着大红的,最后一个却穿着件月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成的,看似白色,却有些淡淡的蓝,由上至下渐变的颜色,如烟似雾的瞧着就那么好看。
钱月娇不禁想着,这京城真是好,这样好看稀罕的料子都有,明儿必要让娘也给她做这么一件来。
玉兰玉梅谢桥先给刘氏见过礼,刘氏笑道:
『这是你们姨母,桥丫头也跟着玉兰玉梅一起叫姨母便了,左右也都是亲戚』
三人忙给钱刘氏行礼,钱刘氏却觉得本来抱着热火罐的心,突然就凉了一半。就说是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可钱刘氏也不得不承认,月娇和这三个女孩儿站在一起,生生的就被比的一点出彩的地方都瞧不见了。
尤其最后这个谢桥,年纪虽不大,却稳重大气,举手投足眉梢眼角都透着那么股子与众不同的大家之风,犹在前面的姐俩个之上。即便姐姐中意月娇,可谢府上头的老太爷和姐夫,如何会舍好而就次。说不得,这番心思就是一场空,自己却要回去和老爷再仔细商议商议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