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谢雅那边眼瞅着不成了,两人也要私下商议商议,那个小外甥女的事情,看怎样安置妥当,因此便带着生辰礼,过了林府来赴宴。
林府这还是谢桥首一次来,听慎远略说过,上月里皇上赐了新宅,这个月才住进来,距离安平王府不很远,隔了两条街便是,只看大门的排场,便知如今的林庭梅已是不一般了。
进了仪门,一下了轿子,便见谢贤已经带着婆子丫头们迎了出来,谢桥挽着谢贤的手,端详她半响,这一月上不见,竟仿佛瘦了些,不禁低声问她几句,谢贤道: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身上总是不舒坦,大夫也瞧了,说没什么要紧,可总是懒懒的,大约是生我那丫头时,落下的月子病,却不好养了,瞧我说这些作甚,三妹妹好不容易上了我府上来,可又不是来探病的,妹妹不用记挂,将养些时日便好了』
谢桥心里存着事,故意来的早,因此其他府里夫人们倒是还没见影,宴席还在收拾,戏班子也没开罗,两姐妹索性就先到园子里的丹碧厅里坐着说话。
这丹碧厅原是今儿特特备下,给女眷门乏了小憩的所在,侧面不远便是酒宴席面,隔着一大片开的正盛的榴花,倒真巧妙。
谢桥打量一圈笑道:
『倒是姐姐会收拾,地方清雅,名儿也起得好』
谢贤拉着她坐在上首的软榻上,让人捧了茶来才道:
『这些那是我收拾的,别人不知,三妹妹难道不晓得,我素来在这些上面是个不通的,这丹碧厅,原先也不叫这名,是我们爷,见旁边这榴花开得好,说是红绿相间的喜人,便取了这个名儿来,说是有个什么出处,我也不理会,想来妹妹一贯书读得好,必是知道的,今儿凑巧,便顺道说与我听听吧』
谢桥心思略一转,却觉不好说与她听,想来林庭梅这厮也不厚道,即起了名,还非要告诉谢贤有出处,出处是什么,七绝和汉宫秋词里有这样一首,榴花初染火般红,果实涂丹映碧空。自古人夸多子贵,如今徒惹恨无穷。
这是嫌弃谢贤无子呢,却忘了那时节,若无谢贤周济,恐连温饱都难,哪会有如今这般风光,这男人大约早忘了这段昔日的情分。
谢桥摇摇头:
『这个我真不知道,倒是听说四妹妹现今常在你们府里住着,怎的今儿不见她』
谢贤脸色一黯:
『她这几日总说身上不好,在屋子里呆着不出来,我说今儿三妹妹来,你该出去说说话,她也不挪动,自来就是这么个性子,妹妹也别管她,如今长大了,注意更正』
谢桥瞥了她一眼笑道:
『不成想,你们俩何时这样亲近起来,倒让我疑了好一阵子』
谢贤瞧瞧身边也没旁的外人,才低声叹道:
『论说也不是我亲妹子,情分也谈不上多好,可二婶那边不理会,她非要在我府里住着,难道我能赶她出去不成』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说姐姐这会儿不见,原是迎客去了,早听见人说,姐姐的妹妹们一个个都不寻常,专会些别人不会的本事,今儿我可要好好长长见识』
谢桥微微皱眉,谢贤脸上立时不怎么好看,抬眼便见几个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个钗环叮当,珠围翠绕的年轻妇人过来,妇人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显见怀了孩子,不仅言语轻狂,态度也甚为轻慢。
进了里头,也不见礼,竟是大大方方的就坐到那边椅子上,嘴里还说:
『如今我这身子重,爷都叮嘱了要好生仔细着,这礼上便亏了,姐姐莫怪』
抬头看见谢桥,眼珠子溜了一圈道:
『这位妹妹是谁,瞧着眼生,来得这样早,想来该是姐姐的姐妹了,却怎的从没见过,不是又来了个打饥荒,吃闲饭的吧』
原来林庭梅娶的这个二房,虽是商贾之女,却是后来发家的人家,先前还穷着,女儿那里有闲钱念书,教导,后来富了,却也大了,便耽误了,因此,虽生的算齐整,却是个上不得台面,不理事的混女子。
偏肚子争气,进门这才没一年,就怀上了,林庭梅便宠着,即便谢贤也要让着她些,这里头还有个缘故,虽说谢贤是公侯之女,嫁妆却不顶事,如今林庭梅上下走动那里缺的了银子,可都是这王氏娘家贴补的,指着林庭梅那点俸禄,喝西北风都不够。
因此这王氏便底气足了,加上谢贤头胎又生了个丫头,林庭梅甚为不喜,便又助长了这王氏的气焰,竟不怎么把谢贤这个主母当回事,可林庭梅也不很糊涂,这个这个王氏与内眷来往应酬上,拿不出手,便还要倚重谢贤,因此谢贤才堪堪保住了主母的地位,不然可想而知,是个什么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