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蘅颤巍巍地站起身,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反驳陆湛,她来的时候怒火冲天,可此时却只觉冰冷刺骨,她泪眼迷茫却只觉得凄凉无比地看着陆湛道:“原来你和何致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陆湛搁在书案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对着卫蘅道:“滚出去。”
卫蘅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外头的雨已密如帘,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分不出哪是泪哪是雨,失魂落魄如丧家犬一般。
到今日卫蘅才发现,原来世上最伤人的不是刀剑,而是言语,尤其是来自于自己深爱之人的恶言毒语。
念珠儿和木鱼儿强架着卫蘅洗了个热水澡,可半夜里她还是发起了高烧。额头烫手,但身上却冷得发抖,卫蘅哆哆嗦嗦地缩在被子里,也不叫人,滚烫的泪滴滑入软枕。
卫蘅没想到原来陆湛心里是那样看她的,一无是处,品行败坏,甚至沦于淫、荡。卫蘅死死揪住自己的衣领,曾经以为已经身处地狱,如今才知道地狱之下还有炼狱。
卫蘅气极之下说陆湛跟何致一样,那不过是气话,何致骗她成亲,但陆湛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全怪她自己识人不清,以为陆湛不曾忘情,可惜那不过是以己推人。
只是她如今陷入陆家,未来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只怕比之在杭州的日子还要晦暗难受,至少在杭州,她还有些许自由。
卫蘅将头闷在枕头里,只恨自己为何只是发烧,就不能这样去了么?倒还干干净净。
陆湛恶毒的话语和嫌恶厌恶的眼神不停地卫蘅眼前掠过,她自己也几乎自厌欲吐,再弄不明白她的一生怎么会走入如斯境地。嫁给何致是咎由自取,那么今日也是咎由自取?!
女人不管为心爱的人受多少苦难,都甘之如饴,半点儿眉头都不会皱,可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心爱之人瞧不起。
陆湛的话就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击垮了卫蘅所有的信心。
被自己钟情的人这样否定,卫蘅瞬间就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泥潭,甚至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只会脏人的眼睛。
待卫蘅熬过这场几乎夺走她神智的高烧之后,念珠儿和木鱼儿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了她,雪竹的武功被引泉给废掉了,如今正伤重地躺在床上。
千金裘 第125章 番外24
卫蘅坐起身,尽管烧得浑身肌肉酸疼,但是无疑雪竹的重伤反而激发了她求生的意志,“请大夫了吗?”
念珠儿摇了摇头,“雪竹是三爷下令废掉武功的,三奶奶又没醒,二夫人那里拿不着对牌,请不了大夫。”
卫蘅皱了皱眉,“给我看病的大夫,没让他顺便去给雪竹诊脉么?”
木鱼儿快嘴地道:“那大夫自以为医术了得,傲得不得了,根本就不同意给下人看病。”
卫蘅紧紧抓着被褥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去找二夫人拿对牌请大夫,跟她说诊金我来付。”
念珠儿和木鱼儿站着不动,卫蘅就知道她们一定是在陈二夫人那里吃了闭门羹的,“扶我起来换衣服,我亲自去说。”
陈二夫人看见卫蘅时,微微吃了一惊,“你还病着,怎么亲自来了,叫丫头过来说一声不就行了?”
卫蘅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瞧着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一般,陈二夫人虽然敢为难念珠儿等人,但是对于卫蘅她还是要保持面子上过得去的,谁都知道陆湛那性子,哪怕是他不要的,可是只要是他的人,他也不容别人欺负。何况,卫家也不是好惹的。
卫蘅淡淡地看着陈二夫人,微微笑道:“那就麻烦二婶婶了,雪竹救过我多次,便是我死了,她也不能死。”
陈二夫人脸色微微一僵,“说笑了,一个下人怎么能跟三奶奶比,这是你仁慈,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
卫蘅点了点头,其实她也得罪不起陈氏,这是她的长辈,也是府里主持中馈的人,多少事都要经过她手里,即使卫蘅不怕她,可她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丫头、婆子,总要为她们着想。
“那就多谢二婶婶了。听说二婶婶的侄儿在兵部做主事,以后得空,不妨叫他去见见我爹爹,咱们如今是一家人了。”卫蘅道。
陈二夫人自然不是个蠢人,一听卫蘅的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只是没想到卫蘅会如此直白地跟她说话。
女人仰仗娘家,陈二夫人自然也是向着娘家的,其实卫蘅身为国公府未来正经的女主人,完全用不着这样笼络自己的,除非她知道陆湛靠不住。
陈二夫人所求不多,也不指望能从陆湛的手里得到什么,可是她主持了中馈这么久,要叫她交出去却是比割肉还疼,当初交给杨顺之后的日子,她可不愿意再经历。所以,只要卫蘅和陆湛不偕,一切就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