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层纱反正是要揭开的,卫蘅也算是破罐子破摔,没有回答陆湛的话,向前两步,坐到玫瑰椅上看着陆湛,轻声道:“为什么娶我?”
开始的几天,明知陆湛的嫌恶,卫蘅还是忍下了他的冷待,心里依旧惦记着前情,以为他只是负气,所以忍气吞声,不闻不问,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可能是她想错了。
陆湛没有回答。
卫蘅红着眼圈问:“既然这样,为什么娶我?”
“你听到什么了?”陆湛不答反问,一下就猜到了卫蘅为何会如此反常。
卫蘅真想撕开陆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她也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哽咽地道:“是因为外面的人都说我子嗣艰难吗?”
卫蘅也不想哭,但是心里难受得她自己已经控制不住情绪。
陆湛轻笑出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同何致都没圆过房,何来子嗣艰难一说?”
卫蘅的眼睛一睁,眼眶里的水汽,凝成了一滴泪在万分惊讶中撑不住地往下一落,泪意被惊诧所阻,卫蘅就忘了哭。
“知道这一点儿没什么奇怪的,试一试何致就知道,他对着女人根本就硬不起。”陆湛的语气里不无嘲讽,像是讥笑何致,又像是蔑视卫蘅。
像这样粗俗的话,绝不该入卫蘅这样的闺秀的耳朵,更何况陆湛如今明显是知道她未经人事的,偏偏他就是说了,对待她,就像对待那些低贱而随意的女子一样。
卫蘅的眼前闪过陆湛对她的险恶,她给他夹菜,她扶他手臂,都被他拒之千里,她当时以为陆湛是嫌弃她曾经做过别人的妻子,身子脏,如今才知道,她根本就是想错了。
“那你为何……”为何这样冷落她,卫蘅不解,她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幻想过陆湛知道她还是完璧之身之时的惊喜,真是可怜可笑可叹之滑稽。
卫蘅的眼泪滑落,她甚至都不敢往下听陆湛的回答,她刚起身,就听见陆湛道:“不是我想娶你,是祖父做的主。得不到的终究是段执念,娶了你也好。”
卫蘅听明白了陆湛的话,身子抖得像落叶一般,她以为早晨听见的话已经足够不堪,哪知道事实比那还残忍。
“你怎么可以……”卫蘅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她就像是一个玩偶一般,娶回来不过是了解一段旧时执念,所以今后也只是一个摆设。陆湛是男人,自然玩得起,他有元配,有嫡子,而她卫蘅却得将一辈子搭进去。
“我以为……”卫蘅还是有些不相信事实的残酷,她以为,他心底始终都是有她的,所以尽管生气,嫌恶,可是还是一心想娶她。
卫蘅看着陆湛的眼睛,那里面充满着玩味的嘲讽的笑意。
“你以为我对你余情未了?”陆湛的唇角勾了勾,“岁月过去了就不会再倒流了,你也不是十四岁的小姑娘了,卫蘅。”
卫蘅,多么生疏的称呼。卫蘅,还是第一次听见陆湛这样叫她。
卫蘅的确不再是十四岁那个在花灯节被陆湛轻薄的小姑娘了,她讨厌陆湛说起她年龄时眼底的讽刺,可是时光的确是不留情地就消逝了。
“既然娶了我,为什么不能像当初娶了杨顺一样,过下去?”卫蘅问陆湛,哪怕是恨,那也是一种情绪,是一种执念。
“你怎么跟她比?”陆湛问,“至少杨顺品行没差。”
卫蘅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湛。
陆湛冷冷地看着卫蘅,“你嫁给何致时心里亏欠不亏欠?你同他定亲在前,又同我私会在后,嫁给他时心里没觉得有歉意吗?”
卫蘅的心就像被人一下攥入了手里五指挤压一般难受,连呼吸都几乎不能。
“你们一个隐瞒了断袖龙阳之好,一个隐瞒了残花败柳之身,也算是天生一对。最可笑是你,你若是跟何致圆房,最后你那婆母也不会闹得要休妻,只可惜你既然已经当了婊、子,却还想着再立牌坊,你以为你保留完璧之身,我是不是就该欣喜万分?你是何致的妻子,心里却又惦记着我,这般的水性杨花,还弄得何家为你家破人亡。你这样的蠢妇淫、娃拿什么跟杨顺比?”
卫蘅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她只是惨白着一张脸摇着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陆湛的话大概是卫蘅听过的最恶毒的言语了。
陆湛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你夜里梦回想过你做的蠢事没有?你的外家是被你亲手毁了的,不贞不孝,忘恩负义,你可都是占完了的。”
陆湛站起身走到了里间的书案旁,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你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嫌污眼。你要是再敢闯到和气堂,我就让你娘家人来将你接回去,说不定陈士安还肯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