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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1830)

他陷入沉思,没注意到远方的情形。从人却已经跳下马车,跑过来说:“大哥!有人来了!快看!”

远处一辆车,前后带着七八个护卫,正向这里而来。

等两边打过招呼,巴适得知此人只是一个信使,他是信陵矛氏子弟。

巴适请此人回家做客,好能一尽地主之谊。

“兄既请,本不应辞。只我还有重任在身,待我日后再去向兄请罪。”这人年纪比巴适小一些,两人同行了一段路后,他就自认为弟,称巴适为兄,相当客气。

但他坚持不肯进巴家。

巴适没有强留,只是送了他两个护卫,道:“既然如此,就让这两人替你引一引路。他们都是平洲本地人,如果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报我的姓名即可。”他还留了一封他的名帖和信物给这人。

然后亲自送他又走了十里,再三相辞之后,两人才分手。

巴适见这人的车马远去,上了车就让从人赶紧送他回家去。

“此人来意不善。”巴适见到父亲就立刻禀报了这件事。

他再三邀请,这人都不肯到巴家做客,去哪里也含糊不清,只说是替家中长辈给旧友送信,别的就不肯再透露了。

巴适最近十分警觉,见此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你既赠他护卫,只要他没能杀人灭口,那他的去向,我们早晚会知道的。”他的父亲笑道,“我还当你被迷了心窍,人都糊涂起来了。现在看起来还是我的好儿子!”

巴适忍下隐忧,没有再试图劝父亲。他自己都不清不楚的事,怎么能让父亲相信呢?难道只凭着那虚无飘渺的担忧吗?

他的护卫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因为他们根本没被允许跟随太久。那个信陵矛氏的子弟很快就遇上了来迎接他的人,平洲罗氏。

罗氏说等日后定会登门致谢,然后把巴家护卫赶走,将矛氏的人带走了。

巴家没有浪费时间,巴适的父亲立刻就派家中子弟前去罗氏拜访了——在这种时候,巴家肯定不能容许任何差错的。

罗家含糊了几个月,最后才给了巴家一个回音:除了与鲁人发生冲突的巴家之外,平洲其他世家都接到了亲友的“劝告”。

这些亲友五花八门,有姻亲故旧,也有从来没见过面,没认识过,只是神交的朋友。关系有远有近,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认为平洲即将发生战争,劝这些家族暂离平洲,到别处躲避一下。

河谷前车之鉴还在,河谷四姓最后没有一姓幸存,可见当日的惨烈。

罗家接连收到各路亲友的劝告之后,十分犹豫。他们和巴家一样,并不打算自己当皇帝或推举一个人当皇帝,他们只想保存自身,最多趁机壮大一点声势,让家族在天下更有声望,仅此而已。

现在见巴家跟鲁人有冲突,他们也担心被牵扯进去。但举家搬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那么好下决心。

罗家想来想去,决定嫡支迁出去两支兄弟,旁支也迁出去两支。剩下的还是照旧留在平洲,守住家业。

等人已经走了以后,他们才给巴家回信。

巴家知道以后,全家振动。

巴适之父自从得到消息就辗转难眠:“何至于此?”

就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止是罗氏一家把自家子弟送走,以留下血脉。平洲各姓都开始送子弟出城。百姓察觉到之后,也开始外逃。

平洲各城立刻禁绝逃人!

可是越抓,逃人越多。越是禁绝逃人,百姓越是要逃。

各城不得已开始征丁。以防百姓都逃走之后,城中丁壮难寻,真到了要打的时候士兵不够。

百姓哭天喊地,卖儿典女也无法逃过这场劫难。

巴适也不能再出门了。

现在外面的街上,百姓战战兢兢,各家的文会也开始议论现在的情形到底是义还是不义?

但最终的结论都是不管开头是为什么,也不管驱逐鲁人是义还是不义,现在已经打起来了,没办法再停下来了。

至少巴家没办法停了。

巴家已经身陷不义之地。

巴适去见父亲,在门外就听到父亲在发怒。

他退下去后,询问母亲,母亲叹道:“罗家等人前来责备你父,让他认错赔罪。他们都认为现在的情形是你父亲的错。”巴适顿时道:“父亲不能认错!”巴家不能在此时低头!若是低了头,巴家就再也不能在平洲存身了。

母亲泪如雨下,“你父亲也知道……他近来睡不着就长吁短叹……我总担心他……”

巴适害怕父亲自尽,一个人背负一切。他前去求见父亲,跪求道:“爹爹,我去见鲁人旦!”巴适之父:“你见他有什么用?”巴适:“说明我等对鲁人并无恶意!之前有失礼之处,我去向他赔罪,请他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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