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番外(43)
眼尖见沈拓打楼下经过,拿豆子砸他的头,笑:“沈都头,上来喝杯薄酒。”
沈拓刚巡了街,一时无事,嘱咐了手下的衙役回去交差换班,自己上来在何斗金对面坐了:“你倒是自在。”
何斗金翻了个白眼:“大郎,你需陪我饮酒。”
“哦,这是为何?”沈拓不解。
何斗金没好气道:“说出来简直好笑,你有所不知,我家中继母说要给我说亲,你猜说的是谁?”
沈拓一怔,吃惊:“不会是赖家吧?”
何斗金一拍桌子,震得杯碟乱跳,气道:“真是捡了孬的烂的就往我身边塞。”
“她可能做你的主?”沈拓皱眉。再没想到赖家还能与何斗金说上亲事。
“她倒想。”何斗金嫌弃道,“被我抢白一顿,又见阿翁、阿爹也变了颜色,倒是立马认错道办错了事,谁知今日竟与赖家娘子打了起来。”
沈拓端着酒杯哭笑不得,只得摇头:“赖世叔是条汉子,只他家……”
“真是好汉无好妻啊。”何斗金感叹,“也不知我将来能得个什么样的小娘子,跟我继母、赖娘子这般的……”何斗金被自个吓得浑身一抖。
“自会有好。”沈拓想起何栖,眉目刹时就温柔了,道,“如赖家娘子这般的反是少见。”
“大郎,你好运道,因祸得福。”何斗金笑道。
“此言极是。”沈拓点头。若是当初赖家没有退婚,不说赖小娘子的禀性,就一个赖娘子就能闹得鸡飞狗跳,家无宁日。
何斗金见不得他的傻样,拿袖子掩了脸:“饱汉不知饿汉饥,以后再不叫你吃酒了。”
“不吃便不吃。”沈拓道,“等你以后娶了小娘子,我又完婚,两家作通家之好,大家坐一处喝酒取乐。”
何斗金气道:“你八字只差一撇,我八字还没提笔呢。”他道,“说不得说不得,这事没劲,正经人家的小娘子哪比得秦楼神女、章台丽色。”
“你囊中有钱才有神女、丽色。”沈拓端坐道,“不要拿这些声妓子与家中娘子相比。”
何斗金道:“那是你定了好的娘子。若我得个不好的,还不许我养知己红颜,她们只认钱,家中娘子便不认钱?”
沈拓由他胡扯,晃眼楼下卖草编的,蜻蜓、蚱蜢编得栩栩如生,也不知何栖喜不喜欢。何斗金见他只管看楼下的一个老翁,先是疑惑,后恍然,真是……沈大郎也是铮铮铁骨好男儿,自打定了何家的小娘子,倒成了绕指柔。
可见情之一物,堪比穿肠毒物,危险得紧啊。
第25章
赖娘子与何娘子一战成名,连何秀才都有耳闻,外出沽酒回来时,表情一言难尽。
何栖在家理着卢娘子帮忙置买的镀银祭器:“阿爹素来不理会这些事的。”
何秀才含糊道:“波及大郎,便听了一耳朵。”
何栖笑,何秀才也是因关心之故,他这么清雅之人,却同一般妇人似得听起家长里短来。
何秀才道:“大郎小郎兄弟二人,身边也没个人照料,添衣加饭没个嘱托。”说得颇为心疼。
何栖跟着轻叹,只是这个时节存不住什么吃食,不然倒可以做了备在那,腹中饥饿时可以应对一二。
一时父女二人无话,一个看书,一个缝衣,天将擦晚,有人扣响了院门。何秀才上前开门,却是沈拓,一身短打,汗湿了半身,头上戴了顶斗笠,神情严肃。
“大郎这是?”何秀才见他不是平常模样,有点吃惊。
沈拓略坐了下,接过何栖倒的一碗水,一气饮,将碗交给何栖道:“阿圆,再倒一碗来。”
何栖依言又给他倒了一碗,问道:“可是有什么事?一身的汗。”
“我是特地抽空过来与你们说一声的。”沈拓又喝了一碗水,才觉得燥渴之意被压下去几分,“桃溪摸进了一伙贼人,也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岳父、阿圆这几日注意些,早些关好院门,门栓也仔细些,别落下没栓。”
“怎么会有贼人?”何栖和何秀才都大吃一惊。
何栖更是迟疑不定,她虽然穿过来时就逢大灾,显些没被饿死,可这毕竟是天灾。这么多年,生活十分太平,眼界有限,她不知道这个年代是不是盛世,只知并非乱世之像。没想到居然会有贼人作乱,听沈拓语气,还不是什么贼偷,而是贼匪。
沈拓道:“还是伙有来历的贼,从外边逃窜了来,他们走投无路,缺衣少食,难保狗急跳墙伤人性命。”
大兴这些年来吏治清明,风调雨顺,边境安稳,隐隐盛世景象。不过,再怎么平和也总有些小乱子。
前几年,羡州出了一个教,叫大弥乐神教,教主是个佛理道义通通不通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混人。偏偏这人生了一张圆圆白白的笑脸,耳垂肥大,口唇鲜红,更妙得是眉间一颗朱砂痣,乍一看,倒真个弥乐佛投胎转世似的。
这位神教教主早先是个骗子,因生有佛相,经常冒充和尚骗吃骗喝,后来不知怎么和一群惯骗混在一起,更不知哪个主意,竟弄了一个大弥乐教出来,谎称教中信徒百罪皆消,必登极乐。
此人生就一条灿若莲花的舌头,又得骗子传授心得,再兼冒充和尚的经验,半年时间忽悠了信徒无数。骗来的供奉盖起庙宇,又引了教徒,穿了一色的衣服,日常就令这些人使骗子的手段拉拢人信教。
这些教徒常常架起一口“油锅”,下面点了火,脱了衣服坐在里面,号称有不死之身。众人纷纷引以为奇,哪怕不信教,也慷慨掏银资助神使饭食兼传播教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