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番外(44)
因他们没有生出事端来,又贿赂了当地官员,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让他们壮大起来。
天之欲其亡,必先欲其狂,这伙贼人在羡州揽了无数银钱,胆子愈发大,居然骗到了大兴都城禹京。
也是他们倒楣,没有成为大神教的气运。因为他们在都城试水行骗没几天就碰到了大兴皇帝姬景元。
姬景元这人有个怪毛病,他爱在都城溜达,要不是百官看得紧,他不知能溜达到哪去。这日,姬景元处理完朝政,也懒得理会后宫嫔妃,换了常服,带了太监侍卫又溜出了宫。这一溜就溜到了玄武街,打眼一看前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生热闹,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
姬景元爱热闹,跑去看个究竟。中间有个没穿上衣的光头在那“油炸活人”,油锅外跪了几个穿白衣麻鞋脖子上套大颗佛珠的“和尚”,劈哩叭啦磕几个头后,双手朝天,口里念念有词,什么“大弥乐神消我罪孽,赐我极乐。”不知底细的百姓,见了活神仙,油锅都炸不死,迷迷糊糊也跟着往旁边一跪,又有不少人往跟前扔铜钱碎银子。
姬景元当下就乐了,妈的,一伙骗子骗到他老窝了,唤了侍卫,低声吩咐几句。
姬家自己也是土匪出身,开国太\祖当了皇帝都不改悍匪作派,气急了能在朝堂上和朝臣互喷口水,还成功把大臣给气晕过去。
姬景元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的,他使人故意打翻了大弥乐神教的“油锅”,然后支了一口真正的油锅来,点火烧滚,把这群“不死”的光头全扔油锅里炸了。
姬景元油炸了神教神使,也不溜达了,回去就令人彻查此事。一查,就查到了羡州神教老巢。
羡州毗邻京都,才多少路,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个神教,信徒还不少。一时羡州官员来个大换血,姬景元还要御驾亲征端了大弥乐教老窝,太傅脸都白了,往殿前一跪,大有皇帝要去剿匪便从他尸体上踏过去的架式。
其时大兴少有战事,一群武官骨头都是痒的,哪轮得到皇帝亲征,不过剿灭一个小小的弥乐教,武官争抢得头破血流。
大弥乐教就此消散烟雨中,教主和几个主事纷纷人头落地,只剩一些外出的教徒四散流窜。
这伙人当初被信徒供奉着吹捧着,个个养得四体不勤,哪肯隐了名姓耕种操劳,索性当流寇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他们在羡州时被吓跑了胆,又被撵得跟狗似得,只在各地窜逃犯事。
流窜到桃溪的这伙教徒四五之数,原先在教中也不过干些杂役,这几年流窜动了刀见了血,倒成了真正的亡命之徒。
县令季蔚琇得了信后倒有点头疼,这群匪疯狗一样,又没个画影图形,也不知究意什么模样。贼匪脑子也活,见城门把守得严密,守门的民壮衙役个个精神抖擞不似那些偷懒应付的滑头懒货,不敢挟在人群里混进来,又见桃溪多水路,半夜含了空心竹管子泅水进了城中。
还是沈拓机敏,巡察时发现道边草丛脱着几件湿衣服,怀疑贼人潜进了城。季蔚琇和县尉亲自过来察看一番,认同沈拓的看法,明面不动声色,暗地却让沈拓日夜两班巡查全城,看到可疑之人就记下行踪影迹。
沈拓这两日都没归家,吃宿都在多外头,沈计也被施翎拎到了县衙,只何栖和何秀才一个弱女子一个半老书生,真若遇上后果不堪想象。
季蔚琇怕打草惊蛇,没下明令,因此沈拓放心不下,特地趁着用饭之时急行而来告知何栖何秀才一声。
“也不必太过慌张,只关好门户,不在外头行动就好。”沈拓安慰道,“这几日桃溪明松实紧,明里暗里都有人盯着异动,码头、食肆、赌坊人多之地,朱县尉也带了人,隐在暗处。”
何栖多少松了一口气,这倒还好,府衙出了这么多人手应对此事,至少让人安心些:“他们可会伤人性命?”
“……”沈拓深深地看了何栖一眼,“亡命之徒。”
何栖咬了咬唇:“他们流窜各地,为的是保命求财,你们追得紧,他们难免心惊胆战,说不定食不到腹。若真不幸撞见,破财可能保命?”
“保不保命另说,只由得他们如何,不要与他们硬对硬。”沈拓皱紧了眉,“他们要吃就给吃,要银就给银,保全自身最为重要。”
何栖念头转了几下,心道:也不至于这么晦气就撞上这伙贼人。轻声道:“我知道了,大郎担着重要差事,不要耽搁了。谢字……我也不说了。”
沈拓虽担心,听她这么一说,露出一丝笑意:“你要说谢,我倒真要生气。”
何栖何秀才送沈拓出门,叮嘱道:“大郎自己也小心,你虽有功夫,只是刀枪无眼,万万小心一二。”
沈拓正了正斗笠,重系了下颈中绳结:“……我与你还未……我自会小心。阿圆与岳父在家用了饭,早些关门闭窗。”
何栖扶了门,看着沈拓宽厚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想着他今日不知走了多少道,他是都头,调度安排都少不了他,估计也不得歇息,待到用饭之时又匆匆跑来何家递消息。一身衣裳倒湿了半件,贴在身上几能滴出水来。
何秀才毕竟半辈子的阅历,倒还沉稳:“阿圆,把院门栓了,再拿木棍顶着,屋里门也是。”
“嗯。”何栖应了一声。眼珠一转,又把那几只雁给放了出来。
这几只雁养了好些个月,渐渐熟了起来,虽然不会老实去笼子里睡觉,但是撵赶几番还是会挤在一起呆在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