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198)
常岁宁请教道:“那依解夫人之见,晚辈应当怎么做方可自证?”
“最能服众之法,莫过于常娘子此时当场作画一幅——”解夫人微微含笑,看向楼中众人:“今日诸多饱学之士在此,亦不乏精通书画者,常娘子只需另做一幅画出来,交由诸士甄别分辨,若两幅画果真非是出自一人之手,经诸名士之口,自然可证常娘子清白,再不敢有人质疑胡言。”
短暂的思索罢,不少人皆赞成地点头。
“这是个好法子……”
“常娘子只需画便是,纵女儿家之作大同小异,我等必能分辨出不同来!”有人保证道。
“没错……各人笔法不同,纵是称得上高明的临摹者,细微之处亦可见纰漏在。”
那些细微的不同,或可轻易蒙骗寻常之人,但他们当中有闻名于大盛的书画大师,亦有褚太傅这座大山在——
他们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被这等闺阁女儿家之作混淆去了视线。
看着那一双双或因得了她盛情招待,而格外热情的眼睛,常岁宁不禁庆幸,还好她本就是个“假”的。
得了诸人附和,解夫人甚是满意,再次看向常岁宁。
不画?
那便是心虚,不打自招。
画?
若是刻意画得不成样子,断无服众的可能。
至于刻意改变笔法?
解夫人在心底冷笑。
且看这幅少女红豆图便可知,对方才气平平,并无瞒天过海的本领。
纵此处皆是她这拜师宴的宾客又如何?
这么多人,是不可能同时撒谎的。
也没人会为了区区一个小娘子的名声来冒险撒谎,反毁自己清名。
她且要看看这小姑娘到底狂妄无知到何等地步,又能强作镇定到几时——
在一众附和声中,她适时地开口问:“不知常娘子意下如何?”
常岁宁点头:“此法甚好。”
解夫人微抬眉,颔首。
那她便拭目以待了。
见妹妹点头,常岁安立时道:“来人,备纸笔!”
旁人不信妹妹,他自是信的!
少年憋了一身劲没处使,亲自扛了张书案过来,“嘭”地一声就摆在二楼中央。
姚夏连忙上前:“常姐姐,我来给你研磨!”
“我来给常娘子铺纸吧!”
女孩子们围上来。
魏妙青往前迈了一步又猛地收回脚——怪了,她为何也想上前!
解夫人看着那群女孩子们,再次于心底冷笑出声。
拥簇倒是不少。
今日这教训合该让她们一同长一长了。
在无数双视线的注视下,那青裙少女执起了笔。
气氛使然,元祥紧张地想咬手指甲。
但自家都督未曾给他继续紧张下去的机会。
总算松开了常阔的崔璟,微侧首,垂眸低声吩咐了元祥一句话。
元祥微觉诧异。
第114章 真是好运气
纵心中诧异,元祥表面却未流露出异色,目光亦不曾乱瞟,只低声应了“是”,便无声退出了人群,下了楼去。
“一个时辰内轻易不可让楼中宾客离开此处。”元祥正色交待守在楼下的下属,“若有人坚持要离去,便暗中使人跟随盯着,切不可由其胡言。”
这是常大将军之意,亦是大都督的交待。
事态未明朗之前,登泰楼中的一切声音都要拦在此门之内,绝不能传出去半句。
交待罢此事,元祥另点了几名心腹跟随,一行人的身形迅速消失在这喧嚣夏夜中。
而元祥离去不久,有一名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来到了登泰楼中。
守在一楼的书童们已大致知晓楼上发生了什么,刚要施礼赔不是将人拦下时,只见对方取出了一封请柬来。
“奉我家常侍吩咐前来……”
司宫台喻常侍?
书童听得此言又见请柬,便恭谨施礼,将人请上了楼去。
来人是喻增的心腹,自不会是愚钝之辈,刚入得二楼即察觉气氛有异,见诸多人不知何故均围于二楼中央,他未及去探究,先寻到了常阔。
“常大将军,我家常侍交待小人……”
正揪心憋气常阔顾不上理会他,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将人打发:“有什么事跟乔央说去!”
那年轻的内侍唯有找到乔央。
乔央站在人群的最里边,或者说就站在常岁宁作画的书案旁。
见得那眼熟的内侍,他暂时往外退了退,低声问:“何事?”
“我家常侍命小人前来告知一声,圣人差了明女史私下出宫前来此处赏看诗文……”
乔祭酒一听便懂了,只点头道:“知晓了,叫他放心便是了。”
有些自认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文人总爱借诗会出些不合时宜的风头,或是耍些酒疯口出狂言——自己发完疯,事后却将烂摊子留给主人家来收拾。
身为国子监祭酒,这一点他自是心中有数的,且早在这拜师宴刚变成诗会的时候,岁宁便也提醒过他了。
是以他一早便交待了那些干活勤快不用白不用的监生们分别守在各处,留意着是否会出现什么疯言疯语,但凡听到了,便需加以提醒劝阻,若执意生事者,那便恕不远送了。
至于那些被记录抄写下的诗词,也有专人负责把关,确保不会有什么含沙射影的东西流传出去。
见他胸有成竹显是早有应对的章程了,那前来替喻增传话的内侍便也放心下来,如此便得闲询问道:“常娘子这是在……作画?”
但看这情形气氛似乎并不简单。
“这不是在作画。”乔祭酒的语气有叹息有无奈:“是在被逼‘自证’所谓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