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196)
纵是如此,周顶出事后的次日,女郎也让剑童悄悄潜去了周顶的住处,将那些信全都取回来了,以免之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可没想到麻烦还是出现了,且是这等言不符实的污蔑!
“就是这幅画,这就是证据!”男人爬坐起身,动作匆忙地将那包袱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幅卷起的画轴。
画轴很快在男人粗糙脏污的手中展垂而下,映入众人视线之中。
男人哭着说:“这幅画一直就挂在我侄儿床头,岂会有假!”
剑童皱眉。
说的什么屁话,他将周顶的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若是挂在周顶床头,他岂会看不见?
从哪里寻来的东西就敢污蔑他家女郎?
喜儿却微微变了变脸色。
不对,这画……
常岁宁亦看了过去。
那幅画上画有一道抱猫而立的青裙少女的身影,少女抬首望着那占了半幅画的相思红豆。
画幅一端有落款在,年月姓名都详细,年月为去岁冬月,姓名则正是常岁宁。
常岁宁眼神微动。
她之前初来乍到,为了不让人察觉到太多异样,而悄悄学会了阿鲤的笔迹,为此便翻阅了许多阿鲤从前的字画。
故而,此时便也不难看出,这幅画……的确正是阿鲤所画。
且这幅画不是一幅普通的画,而是刚好画满了寓意着传递相思的红豆。
难怪了……
难怪敢寻到这里来。
原来手里真的有点东西。
同先前那些无赖之言相比,眼下这幅画,显然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你们看……”男人急于自证清白一般,拿着画给周围的人瞧。
第113章 自证
一时间,凡是看到了那幅画的,皆面含思索,心有分辨。
或正巧因今日常岁宁穿的正是青裙,画上少女也是青裙,便更易让人联想到一处去,且二者的确有些神似,便好似眼前人正是画中人。
且更值得深思、或者说根本不需要如何深思的,便是那画幅上的红豆了……
若此画果真是常娘子赠予那周顶的,便绝不是简单“接济”二字能够解释得了了的……
亲笔将红豆入画相赠,何来清白可言?
听着四下隐起的议论声,胡焕下意识地道:“可……红豆也并非只能拿来寓意男女之情,远的不说,王维为表离别愁绪与相思不舍,以红豆为诗,不正是赠予好友李龟年的吗?”
“话是如此,可那正是因王维与李龟年皆为男子,自不必多做解释。”昔致远看着那身处漩涡之中的少女,道:“但常娘子是女子,情况不同,实不可一概而论。”
胡焕急道:“那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常娘子就这么被人欺负吧!
在他看来,无论常娘子与那姓周的先前有没有什么情愫,可既都是以前的事了,又不曾妨碍到任何人,且常娘子才是险些被害之人,如今眼看又要赔上名节……这就是在欺负人!
胡焕蹲身下去,急急地去推那醉倒后趴在小几上昏睡的崔琅:“崔六郎君快醒醒啊!”
崔琅眼睛根本睁不开,摆了摆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道:“再喝就醉了,我可不能在长兄面前丢脸……”
胡焕急得叹气:“此等关键时候崔六郎君怎偏偏醉成这般模样。”
跪坐在一旁伺候自家郎君的一壶也叹气:“胡郎君不必为此烦恼,毕竟我家郎君纵是没醉,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就郎君这嘴,没准儿还得添乱呢。
胡焕:“……”
好像也是。
“先别着急。”昔致远仍看着那少女身影,道:“此事非一人之言可定真假,常娘子还未说话。”
一直站在常阔身侧,负责稳住常阔的崔璟微转头,目光越过众人,不动声色地看向那名自东罗国远道而来的青年。
“画已在此……常娘子竟还要与我侄儿撇清关系吗?”男人抬手抹了把眼泪。
“我赠过此画给周顶?”常岁宁问喜儿。
喜儿立时摇头:“自然不曾!女郎只为接济他而已,所赠自然只有银两钱财而已!”
女郎对那周顶本就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有妄想的从始至终只有那周顶自己!
且也不是出于什么纯粹圣洁的男女之情,不过是想攀女郎这高枝罢了!
说来真是晦气,死都死了,还来要名分呢!
喜儿又重申道:“这画绝非是女郎送给周顶的!”
“你们……”那男人愣了一愣,才道:“你们主仆在此一唱一和……便想蒙混过去吗?”
这是拿人当傻子不成!
魏叔易认真地分辨了一下。
应当也不是一唱一和,他瞧着常娘子像是真不确定——她这脑子,八成是真的坏过。
那拿着画的男人接着哭道:“……我今日拿着这画,本是为寻我侄儿下落来了,可谁知他竟犯下如此大过,我也不敢为他开脱什么……但我所言句句属实,这画也是真的,常家势大,污蔑常家娘子名节的罪名我哪里担待得起?我今日要想活命,怕是只能求诸位为我说句公道话了!”
面对男人走投无路般的“求助”,四下众人反应各异。
“够了!”
同一刻,两道声音叠作一道。
常阔看向那与自己同时开口说了同样的话的人——
见站出来说话的人竟是褚太傅,亦是如今的礼部尚书,众文人无不意外。
“倒不知今日她这拜师宴,究竟是碍了谁的眼了?”头发花白的褚太傅走上前来,清瘦的身形依旧端直:“若想在诗会上砸场子,便用诗会的法子堂堂正正地来砸!扯什么女子名节,毫无新意且实属下乘,叫人烦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