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1337)
元利看着面前的母女,眉间一片安定的暖意。
走出了一段距离的唐醒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人,含笑道:“有手段啊。”
那位至今未娶的元利将军待她怕是已超越兄妹之情,而她岂会毫无察觉,佯装不知,却又处处恰到好处地把控,让他甘心为她所用——这也是一种很了不起的本领。
且你情我愿,甘之如饴,也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唐醒饮罢一壶酒,丢掉酒壶,抽剑舞起,愈舞愈觉心绪畅快飞扬。
不远处,崔璟推着李岁宁离开人群,于喧嚣之外,静望星辰明月。
李岁宁同崔璟说起许多在北狄的旧时见闻。
崔璟看着身前之人,月色轻落在她发顶肩头,她说到延绵的山川,湛蓝的湖泊,绚烂的篝火,独不曾有旧时的伤痕。
末了,她抬手示向远处的山川明月,与他笑问:“崔璟,今时我算不算将北漠的山与月也拿来招待你了?”
“算。”崔璟:“我定妥善保管,替你守好它们。”
“我便知道你会这样说。”李岁宁的声音听来心情极好。
二人一坐一立,在此处待了许久。
篝火阑珊时,崔璟才推着李岁宁往回走。
他走得很慢,与她说起一件事,征询她的意见,王后提议要为崇月长公主建庙,让其永世在此受香火功德,以表汗国赔罪之心。
“不必了。”李岁宁说:“崇月不想留在此地,她已经回家了。”
“从今后,我大盛再不会有和亲的公主。”
她最后拿轻松的语气道:“崔令安,我们也该回家了。”
“好。”崔璟:“我们回家。”
正月初九日,盛军正式踏上了归程。
李岁宁车内安坐,崔璟在前方为她开路。
阿点也和无绝一同坐进了马车里,此刻二人正盯着车内那两只被毯子裹着的小东西瞧。
那是在动身前,御风丢进来的。
先是一只,再丢来一只,两只统统都丢到了阿点怀里。
被御风亲自选定的带娃人阿点捧着怀中扑棱个不停的小鹰,很是手足无措,求无绝帮他想想办法。
二人一阵手忙脚乱,将那两只绒毛褪去,已生出了褐羽的小鹰仔细包好,也不管它们需要与否,带娃嘛,不都是这样的。
此时,阿点盯着它们,看着它们尚有些稀疏的头顶,突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惊讶地说:“无绝大师,它们长得好像随了你!”
无绝气得不轻,更气的是他竟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你这倒霉孩子!”无绝恼得就要打人。
“我是说以前!”阿点赶忙抱头改口道:“现在不像了!”
无绝将打人的手收回,摸了摸头顶的假髻,哼了两声,枕臂睡下,不理阿点了。
阿点很快为两只小鹰的名字犯起愁来,他央求无绝算俩名字出来,无绝依旧气哼哼不理会。
拖家带口随行的御风,主动在前方探路,是一名十分称职的斥候。
鹰啸清亮,天际高远,积雪消融之下,渐露出青青新草色。
走在这条大胜归途中的将士们,无不心绪昂扬,迫切地想将这份浩大的捷讯荣光带回国土。
第629章 请荣王承继大统
去岁初秋,李岁宁率四千骑兵深入北狄。
彼时在这几乎不被看好的大胆决策之下,此四千骑兵无不怀视死如归之心,决意蹚入火海,为家国行釜底抽薪之险举。
最终他们做到了,以千人伤亡为代价,扑灭了这场灼天之火,将丰功与太平带回了故土。
有军师言,这场深入北狄之战,免去了万万将士子民伤亡,斩断了本该数年鏖战不止的血腥罪恶之途。
它的意义是重大的,那些为此而牺牲的将士,他们的名字将和这段光辉的战绩一同拓入史册,被后人铭记。
入北狄者如此,守关而亡者亦如此。
崔璟率兵行至半途,扎营于前线的北狄军开始有序撤退北归,双方兵马时而擦肩,北狄军遥遥屈臂行礼,这一礼间,有着免于无数血肉变白骨的生死意义。
王后让元利出动了千骑,跟从护送李岁宁离境,他们在后方驱赶着认降上贡的牛羊马匹与金银器物,浩浩荡荡,南行而去。
化雪后的路并不好走,又遇几场雨水,行军归程难免被拖慢,急也急不得。
在这缓慢的归程中,愈往南去,天愈暖,风愈和柔。
但从关山之后、大盛境内陆续传来的一封封密报,却满挟不安分的躁动与喧嚣。
那些密报每每先经崔璟之手,再送到李岁宁的车内。
战时异国之间消息传递极为不便,为了保证消息传达,许多密信是重复的,而所述内容最早距今已隔两月余。直到越往前去,随着传递距离难度被缩短,信件上传达的事件内容才逐渐变得相对及时。
那些一封封先后传来的急报,铺展开来,仿佛合成了一幅正在被野火烧燎着的万里江山图,图中每处局面在李岁宁眼前逐次放大。
有些消息在意料之内,有些变动却在常理之外。
去岁冬月中旬,吐蕃大军入境。
崔璟对吐蕃犯境并非没有防备,陇右与吐蕃北面接壤处一直留有兵力把守巡查,但吐蕃大军未从北面攻入,而是从东面的吐谷浑“借道”。
吐谷浑反了。
有吐谷浑为吐蕃大军大开了方便之门。
吐谷浑位于剑南道以北,那一带的防线一直由驻守西境的益州荣王府负责,但荣王府留守的兵力未能抵挡两日,吐蕃大军便势如破竹地攻入了大盛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