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78)
毕竟,利益是最好的安神药,能让不甘者心平气和,能在腹背受敌之时,为谢瑾搏一个全心全意对抗北秦的时机。
郗归明白谢瑾的意思,她嗤笑一声,冷声开口道:“当日北方动乱,胡族混战,我兄欲趁机北伐,可朝野上下,无一不大加反对,唯恐北伐成功之后,桓大司马更进一步。以至于北伐军明明打到了长安城外,却不得不班师回朝。如今苻石统一北方,苦心筹谋南攻,只等着重现中朝灭吴之战的辉煌战绩,将江左纳入北秦版图之中。你们如今觉得情势危急,殊不知全是自食其果。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再者说,在如今的江左,还政于君,未必就比改朝换代来得简单。
永嘉乱后,江左之所以能够于南方立国,就是因为能够调和南方之士,收用北来士大夫。1
这些南北士人,便是如今的侨姓士族与吴姓世族的前身。
他们之所以愿意扶持元帝登上皇位,为的便是日后的家族利益。
这是江左能够立足江东的根本,却也是如今这一身沉疴的始作俑者。
“王与马,共天下”,这是立国之时便定下的暗法,后来之人,若非有极大的才能、极大的毅力,是极难变更的。
谢瑾哑口无言,郗归接着说道:“怕只怕,纵使你为了大局苦心孤诣,想做到处贵而遗权,旁人却未必容得下你。”
郗归倾身向前,隔着衣裳,用手指点了点谢瑾的心口,一字一顿地说道:“谢侍中,欲壑难填啊。”
是啊,欲壑难填,人人都渴望更多的权力,谢瑾无法保证,还政之后,圣人不会被权力驱使着,步步紧逼,到了最后,反倒会出于扳倒他的私心,阻碍谢墨在江北的御敌之举。
三军在外,不能没有一个在朝中说得上话的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现在说这些倒也为时尚早。
即便他想还政,也要细细筹谋,不能轻举妄动。
谢瑾这么想着,看向郗归——自己与阿回,还有的是时间,未必要现在便辩个分明。
他看了眼漏刻,温言说道:“此事回头再说,时候不早了,阿回,我们早些用夕食吧。”
郗归冷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她心知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等刘坚等人渡江之后,与谢墨一道并肩作战,建康城中的圣人和世家只会更加忌惮谢氏。
那些蠢货只想着争权夺利,不晓得拉拢队友的重要性,早晚把自己弄得众叛亲离,谢瑾迟早会明白这些人不足与谋。
至于她自己,只要好好地经营京口,确保北府后人处在可控范围之内,便能安心等待着南北战后,挥鞭北伐的那一天。
到那时,司马氏这样的皇帝,就完全不足为虑了。
二人从郗府回来后便闭门长谈,早已错过了夕食的时间。
此时一说用膳,南烛便带着婢女们,轻手轻脚地摆上了几碟温在锅里的小食,又催着厨房尽快准备。
郗归与谢瑾联袂而坐,正要开始用饭,却见南星面色犹豫地进来。
“何事?”
郗归见南星面色有异,不由有些不耐:什么人这样没有眼色,大晚上地来给人添乱?
南星抬头觑了郗归一眼,迟疑着开口说道:“琅琊王氏来了人,此时正等在前院,急着要见郎君。”
琅琊王氏?
郗归有些讶异。
王贻之与庆阳公主成婚后,整日闹得家宅不宁,郗珮早已不堪其扰。
郗、谢二家的赐婚圣旨颁下后,郗珮言谈之间,竟也觉得谢瑾当初是为了强娶人妻,才使计毁了郗、王两家的婚事。
为此,她对谢瑾颇有怨言。
郗归听谢璨抱怨过不止一次,想来是陪着谢蕴嫁到王家的婢女曾经透露过些许口风。
郗珮早已勒令王定之兄弟少与谢瑾来往,这几次谢蕴回谢家,都是独自带着孩子们过来。
想到这里,郗归看向谢瑾,颇有兴味地问道:“琅琊王氏?莫非他家又有什么郎君,想让你帮着牵桥搭线、离婚尚主?不应该呀,难道他们还没受够如今的吵嚷吗?”
谢瑾苦笑一声,知道郗归是在故意奚落自己。
他想了想,约略猜到了几分王家的来意:“原会稽内史王平,近日丁母忧去职,会稽内史的位置如今空了出来。朝中议了几日,大家都各执一词,始终没有定下接任的人选。此番怕是谢蕴让王定之过来,想要谋个外放之职。”
“外放?会稽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