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73)
寿春之败,使得郗、谢两家合力北伐的计划彻底落空。
桓阳以此为借口,将陈郡谢氏彻底逼出豫州。
谢氏门户由此失去凭借,无论是为了江左,还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谢瑾都不能够再继续待在荆州,安心做桓阳的部下。
而郗岑,则因北伐军大败于慕容燕而深感不甘,打算说服桓阳从荆州出兵,再次北伐胡虏。
就这样,这一群昔日的挚友、师徒与恋人,终于迎来了并不圆满的结局——郗岑决心助桓阳筹备北伐,谢墨与郗岑割袍绝义,郗归和谢瑾断情,谢瑾怆然东归。
七年过去了,谢瑾口口声声对谢墨说着时移世易,但内心却仍旧会怕,怕再一次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他不怕自己受伤,只怕郗归那颗因郗岑之死而千疮百孔的心,再受创伤。
少年人的爱热情似火,可在经历了这许多后,谢瑾的爱竟也变得迟疑,他怕爱也会伤人。
谢瑾出神之际,郗归睁开了眼睛,看向随着牛车行进而微微晃动的车帘。
“勠力同心?”郗归反问了一句。
她想,谢瑾为何总爱用这些不吉利的典故?
又或者,泱泱华夏,能够被记入史册、成为耳熟能详之典故的,原本就多是惨淡落幕的悲剧。
她说:“当日献公与穆公结秦晋之好,彼此勠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终不过落了个‘阙翦我公室,倾覆我社稷,帅我蟊贼,入我河曲,伐我保城,荡摇我边疆’的结局。所谓勠力同心,终究抵不过唯利是视。”1
“昔年元帝渡江,王丞相广结吴姓世族,可事到如今,朝堂上又有几个三吴士族子弟?还不是侨姓世家掌握权柄。在利益面前,谁又能与谁勠力同心?”
在残忍地揭开谢瑾心中隐忧之后,郗归仰着下巴说道:“成婚之前,太后以春宴为名,召我至宫中赏花。那一日,我在含章殿见到了圣人。”
谢瑾原本垂眼而坐,宛如一座沉静的雕塑。
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他却下意识地握紧了郗归冰凉的手。
第64章 女侯
郗归挑了挑眉, 继续说道:“我也觉得诧异,太后娘娘分明在办赏花宴,这种时候,圣人岂会于后宫走动?但随之一想, 我们这位圣人, 本来也不是什么守规矩、顾大局、知进退的人物。”
“阿回慎言。”即便驾车的是自己的心腹阿辛, 谢瑾还是谨慎地出言提醒。
郗归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直到牛车驶回谢家, 二人回屋之后, 谢瑾才屏退众人, 递了一杯清茶给郗归,问起了那日宫中的情形。
“圣人何故召见?”
郗归看向谢瑾微蹙的眉头,不由有些好笑。
她坐在案边, 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我一个外臣之女, 又不是朝堂上的臣子,你说, 圣人有什么必要召见我?”
谢瑾没有说话, 只是担忧地看着郗归。
圣人还未登基之时, 曾眼睁睁地看着郗岑把持朝堂数年,心中颇为先帝感到不平,是以深恶桓、谢之人。
此番郗、谢联姻,并非圣人的本意,谢瑾担心圣人恨屋及乌, 慢待郗归。
郗归只看了一眼, 便知道谢瑾想岔了。
她喝了口茶,一边把玩茶盏, 一边慢悠悠地说道:“玉郎啊,你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你的这位好圣人,为了对付你,能说出什么什么样的话来。”
“哦?”谢瑾听郗归这么说,已然放下了心。
他方才不过是担心郗归受到折辱轻慢,至于他自己,早就对圣人藏在心底的敌意心知肚明,清楚这是无可奈何之事,非人力所能挽回。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扫了郗归的兴致,所以故意做出一副颇感兴趣的模样,倾身问道:“圣人说了什么?竟这般有趣吗?”
郗归笑着放下茶盏,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很是有趣,可你却未必会这么觉得。”
她知道谢瑾是在故意凑趣,可她不相信,等谢瑾听完她的话后,还会是这般波澜不惊的模样。
那日赏花宴上,褚太后避开众人,说出圣人召见的消息后,郗归心知推脱不得,只好随着宫婢前往含章殿。
阳春三月,宫中景致正好,但郗归却没有赏花的兴致。
她清楚当今圣人对郗家的敌意,担心联姻之事再起波折。
毕竟,与入宫相比,和谢瑾的婚事其实要好得多——一则不用曲意逢迎,二则方便掌控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