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338)
更何况,对于这样固执己见而又不够聪明的人,郗归实在没有说服的欲望。
既然如此,那就且由她去吧。
至于宋和,此人向来信奉利益至上,比不上其他人那般忠心,但却有一样好处——他足够聪明,能够真正看得清形势。
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只要宋和头脑还算清醒,就不会与司马恒沆瀣一气。
他若真的与司马恒合谋,那郗归也是时候和他算一算旧账了。
对于建康的冬日而言,即便是午后,也往往带着难以祛除的湿冷之意。
郗归捧着一个小巧的暖炉,看向窗外清冷的庭院。
“我总觉得她会改变,会成长,可这么几年过去,她竟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宋和是什么人?她那么点心眼,还不够宋和塞牙缝的。可她偏就要一次次地凑上前去与虎谋皮,撞了南墙也不死心。”
“这两年,我与司马恒的来往并不算少,自认为彼此间并非全无情义,她也并非那种不可理喻之人,可到了最后,还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不肯收手。”
“大敌当前,一国之君的生死,是多么要紧的东西,可她却为了一己之私去挑唆生变。”
“明明做错了事,可却不愿付出任何代价,反倒因为我新安排人打理商铺而忿忿不平。”
“当初刘坚掌管北固山私兵那么多年,都并未因为分权而忿怒,可司马恒呢?论本事,论气量,她又哪点比得上刘坚?”
南烛轻叹一声,苍白地宽慰道:“女郎,你不要难过。”
“我不是难过,我只是觉得无力——”郗归抬首看向南烛,“南烛,你知道吗?她其实就是不相信。”
郗归苦笑着说道:“她打心眼里信任男人胜过女人,她不会真的因为男人的不假辞色而生气,却会因为女人占据高位而心怀不甘。”
“或许我不该这么自以为是地审判她,可我是真的失望。”
郗归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初见刘坚时的场面。
那时侯,他们彼此心中也充斥着许多的不确定,可终究还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携手共行。
这样一个有本事有抱负的人,往后再也不能相见了。
郗归放在阵亡名单上的右手微微颤抖,那上面写着一个又一个将士的名字,不久之前,他们还意味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可此时此刻,却只能作为已逝英雄的名号而存在。
她明知不该,可还是难免迁怒:“这一战死了那么多的将士,正是这些将士的牺牲,才能让司马恒作为一个公主,在建康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却丝毫不知感恩!她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只想着自己!”
郗归的冷静之中,带着真正的愠怒。
可与此同时,她又清楚地知道,三十多岁的司马恒,早已形成了一套属于她自己的思维模式,她也只是一个可恨的可怜人。
于是郗归轻叹一声,看向南烛:“告诉顾信,一定要顾好徐州府学。学子们无论出身高低,都必须受到足够好、足够合适的教育。”
她正色说道:“这是一个参差的世界,而那些年轻人,那些孩子,就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郗如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室沉寂。
郗归笑着问道:“阿如回来啦?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用过饭了吗?”
郗如叹了口气,面色有些愁苦:“父亲打了胜仗的消息传来,母亲很是开心,可我却越看越觉得别扭,索性收拾东西回来陪姑母,以免跟母亲相看两厌。”
郗归摸了摸郗如细软的头发:“你父亲无恙,这原是一件好事,你母亲觉得高兴,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姑母,我觉得这很可悲。”郗归仰起头来,认真地看向郗归。
“接连的战争带来了那样多的牺牲,刘坚将军死了,薛蓝姐姐也死了。他们为江左付出了生命,甚至因为防疫的缘故,不能保留一个全尸。可母亲又在做什么呢?”
“我即便没有回京口,也知道那里定然充满了骄傲与悲伤。白幡将飘荡在徐州和三吴无数条街巷,而我们,我们这些被保护的人,难道不该为他们哭泣,为他们哀悼?怎能仅仅沉浸于自己一家一户的喜悦之中,全然不顾那些牺牲的勇士呢?”
“阿如,你能这样想,姑母很欣慰——”
郗归欲言又止,她为郗如的想法感到高兴,可却始终不愿在她面前说谢璨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