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107)
谢瑾轻轻搁下了手中的梳子,同样看向镜中的郗归:“可是阿回,你怎么知道,你选择的、就一定正确呢?”
“你动摇了。”郗归薄唇微启,吐出的是宛如咒语一般的可怕预言,“玉郎,你动摇了,你自己也不确定,你所坚持的是否正确,所以转而问我。”
“我坚信我的选择,不过,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郗归转过身去,靠在妆台的边缘,看向谢瑾的眼睛,“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理智的栅栏一旦松懈,只会越来越脆弱。心间的裂缝永远只会越来越大,玉郎,动摇绝不可能只有一次。”
她站起身来,手掌覆上谢瑾的心口,“你听,他变了。无论你是否承认,你都不再是从前那个坚定的你自己了。”
第80章 豫州
谢瑾的心跳乱了一拍, 但随即便镇静下来:“早已经不是了。从我们在京口重逢,从我答应予县公徐州刺史之位的时候,我便不再是从前那个我了。”
想要把北府军纳入麾下,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毕竟郗途还在建康, 谢瑾想要说服他, 简直易如反掌。
纵然那样做会碰到不少来自郗声、郗归乃至于北府军将士的压力, 但那些并非不可解决——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但谢瑾并没有选择这样做。
那时他告诉自己,江北形势严峻, 与郗归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 谁又说得清呢?
郗归向后拉开了些许距离, 打量着谢瑾的神色。
谢瑾不自在地侧头:“眼下北秦蠢蠢欲动,千般万般,御胡为要。”
“当然, 御胡为要。”郗归扬起下巴, “那么, 玉郎,益州建昌马之事, 你意欲何为?”
谢瑾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并拢, 于袖中微微摩挲, 最终紧握成拳。
“回到建康之后,我便立即禀明圣人,着人去豫州主理市马一事,与桓氏易得良马,经江州、扬州而运至徐州。”
“豫州?”郗归挑眉问道。
谢瑾缓缓眨了下眼, 认真地看向郗归:“对, 豫州。”
郗归快速走向外间,抬头看向壁间悬挂的舆图。
江左建国之初, 仍命中朝的宁州刺史王让掌管宁州,甚至因为王让势大的缘故,还让他兼了左近的益州刺史。
然而王让为人好大喜功,执政期间,专仗威刑,鞭挞殊俗,逼得多地接连反叛,降于成汉李氏。
宁、益二州自此名存实亡。
直到桓阳掌控荆州,才出师讨伐,攻入成都,收复二州。
但好景不长,桓阳薨逝的那一年,北秦符石派大军急攻成都,宁、益二州再次沦陷。
尽管如此,桓氏部下在二州经营多年,绝不会没有丝毫势力留下。
北秦君主志在南下,绝不会轻易与江左互市。
只有通过桓氏,江左才有可能市得益州的建昌马,北府军才能获得更多的战马御敌。
郗归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舆图。
江左侨置的豫州,位于江淮之间,与荆、江、扬三州接壤。
陈郡谢氏自二十年前,便开始在豫州筹谋。
那时谢怀已经年老,陈郡谢氏风头正盛的杰出人物,是谢瑾的堂兄谢崇。
谢崇效仿前贤,企图借助戎旅之事,以一种与当年的郗氏、虞氏和桓氏相似的方式,谋求门户利益。
他不顾家族的反对,辞去清贵的给事黄门侍郎之职,出任建武将军、历阳太守,又转督江夏、义阳、随三郡军事,为江夏相。
其时士族子弟之间,早已流行起尚清谈、好美饰的风潮,谢崇虽门第不高,却能够辍黄散以授军旅,所以特为圣人、朝臣所重。
此后桓、虞二氏之争愈演愈烈,谢氏兄弟趁此机会,于谢崇死后相继出任豫州刺史,在平衡上下游势力的同时,大大提升了陈郡谢氏的威望,扩充了家族势力。
直到谢亿兵败逃归,被废为庶人,谢氏才不得不退出了豫州。
与郗氏、桓氏不同,谢氏在豫州,并没有真正建立起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以至于如此轻易地就被罢免了刺史之职。
直到谢瑾执政,谢墨为将,这个问题都还没有被真正解决。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在豫州留下了不少影响,特别是在经济民生方面。
郗归相信,有谢瑾在中枢背书,豫州主理市马之事,会进行得很顺利。
江左若能通过桓氏购得建昌马,马匹便可自荆州出发,沿江而下,经过豫州与江州之间的西阳、新蔡诸郡后,到达扬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