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不渡癫公(131)
番子接着说:“卑职等再审讯绿云。小皇孙午后到御花园是为了捞锦鲤,但忘记了带捞鱼的网勺,于是她回去拿,来回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等回到御花园的时候发现小皇孙不在池边,且其他三名宫人都不在,只想着是到别处玩儿了,恰好一队巡逻经过,她上前一问,巡逻们并没有看见小皇孙,因此立刻一起寻找。卑职等与她路程中遇见的宫人对过,她没有撒谎,且她从园门穿进来的时候,巡逻正好从对面穿过来,两方是正好碰头。也没有嫌疑。”
“动手的是宫女绿英和宦官吉祥,他们两个的证词有错漏,用刑后就招供了。”仇绿华说,“平安之所以腹泻,是吉祥先给他下药,以此好支开他。绿云绿英一起存着捞鱼的网啊杆的,今日也是绿英故意遗漏,好支开绿云。”
檀韫翻看供状,确认后递给身旁的傅濯枝,说:“两颗棋子罢了,主谋可审出来了?”
“卑职无能,让绿英不慎咬舌自尽了,但宦官吉祥有线索提供。”番子跪地说,“吉祥有个亲弟弟在直殿监,是有人拿他弟弟威胁了他,他不得不做。他说对方给了他一笔钱,以书信的方式命令他如此行事。”
仇绿华说:“卑职去吉祥屋子里查出了那笔钱,都是宫中常用的钱,没什么特殊。”
“这是那封书信。”番子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呈上。
檀韫接过,是普通的信纸。他看了眼字迹,交给傅濯枝,问:“起来回话吧。只有书信来往,可有私下见面?”
“谢监事。”番子起身,“吉祥说半个月前,十一那天夜里见过一次,但对方蒙着面,天色又黑,因此看不清脸,只依稀能辨认是个年轻的男子,但不知是否是内宦。”
“十一那天,”檀韫想了想,“那天没有朝会,也没有臣工命妇入宫觐见,外人是进不来的,看来是宫里人了。”
傅濯枝夸赞道:“记性真好。”
檀韫偏头瞧他,“御前做事,必须如此。”
仇绿华清了清嗓子,说:“除此以外,没有别的线索了。”
“好。去问问吉祥,能否辨认那夜那人的声音,若是能,就叫他在狱里好好活着,等他伏诛前,我会允许他再见亲弟一面。”檀韫说,“今日都辛苦了,现下可以各自回去,明儿我再吩咐。”
两人齐声应下。
“对了,”檀韫往外走,路上问番子,“幽巷的事情,查得如何?”
番子说:“应千户说线已经放出去了,就等着鱼儿咬钩,他会仔细盯着的。”
“嗯,他办事,我放心。”檀韫说。
傅濯枝抿了下嘴。
檀韫抬手,一行人纷纷行礼,先行离开了。
别桢抱着刀靠在慈安宫的大门上,檀韫路过时说:“这里劳烦别同知费心。”
“檀监事客气。”别桢颔首,“两位慢走。”
檀韫点头回应,出了慈安宫。
傅濯枝还在看那封信,若有所思。檀韫见状问:“世子爷看出什么了?”
“这字写得很一般,但其中有些文章,不是当真写得不好,是故意往不好了些,线条略微歪扭,是为了隐藏真正的字体。”傅濯枝屈指弹了下信纸。
檀韫惊讶道:“当真?”
“你个妙笔仙儿还不能看出来这点门道?”傅濯枝挑眉。
“我也是想夸夸你。”檀韫莞尔一笑,又说,“倒是你……我好像还没仔细拜读过世子爷的书法呢。”
傅濯枝捏纸的指头猛地一紧,有些心虚地说:“改日给你写。”
“心虚什么?”檀韫敏锐地问。
“我怕我写得不好,招你嫌。”傅濯枝说。
檀韫却不信,但也没拆穿,只看着他捏着信纸的手,“手这样漂亮,还能写出一幅鸡爪子字不成?”
“手好看和字丑,那也不冲突啊,说不准我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傅濯枝狡辩,“况且就算我写得尚可,在你这妙笔仙儿眼中也成了下品。”
后头正被压着日日练字的是观暗自疯狂点头赞同,小爷的眼光岂止是高,简直是十分挑剔严苛了!
“既然你能看出文章,那这信纸就交给你去查了。”檀韫说。
“这可是重要线索,”傅濯枝问,“你肯放心给我?”
檀韫眉梢微挑,静了静才说:“我这个人疑心重,但那是知心前。且我也有个好处,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傅濯枝问:“那若有人负你呢?”
“我自认眼力还不错,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只要那人不躲着我,我在一万个人里能看错一人,已经是多了。真有人负我也不打紧,有我走眼的过错,既错了,我也愿意承担。只是,”檀韫温声说,“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从不许谁欺我负我,只要我还有心力,不曾想死了算了,那便定要他偿还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