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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不渡癫公(130)

作者:仰玩玄度 阅读记录

他说:“你私下如何都无妨,明面上少说秦王两句,好歹是你父亲,你说他,别人就要说你,传出去了,又是一堆弹劾你的。”

“当皇帝真累,屁大点事儿都要过目。”傅濯枝嘟囔。

“陛下确实勤勉,可关于这种不涉政务的弹劾,也只有你的才能让他亲自过目,其余的都是让司礼监和内阁处理。”檀韫说。

傅濯枝静了静,又说:“你不是不在意外人怎么说怎么看吗?”

“我一个宦官,在意什么名声,那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你不同,”檀韫温声说,“你是天潢贵胄,代表了皇家的脸面,如今也有正经差事了,若是名声不好,影响你的官声民望。”

傅濯枝说:“这些我还真不在意,说句不中听的实话,我都准正一品的爵位了,还需要凭借好名声升官吗?我也不怕谁说我,你瞧宋阁老,他老人家两袖清风、兢兢业业的,还是免不了被苛责、造谣、毁谤,所以啊,让他们说去吧,我只求自己快活高兴。”

话说得好听,可你这一生,又有多少时候是快活高兴的呢。

檀韫突然停了下来,傅濯枝跟着顿步,侧身问:“走累了?”

“没有。”檀韫没有看他,脑袋微垂,眼睛也瞧着两人鞋尖间的□□空地,“就是心里堵得慌。”

檀韫这个人,有时冷酷到了残忍的地步,有时又多思多情,像云和水一样柔软。傅濯枝轻轻叹息,弯腰凑到他脸前,把人瞧了瞧,瞧得他不好意思了,偏头躲开,脸很快就红了。

那抹红色像有一段时间女儿家们喜欢的酒晕妆,两颊飞红,衬得肤更白,眼睛水汪汪的。

傅濯枝离得近,近到能嗅到檀韫身上的香味,他感觉那两抹红晕飘了下来,被他一道嗅了进去,他于是如痴如醉。

“驰兰。”他呢喃,“你真漂亮。”

一颗石头砸进水里,檀韫是“啪嗒”响的泉水,惊得退了半步。

他不知被多少人夸过相貌。

小时候,邻居们和爹娘对骂的时候,总爱把他也说进去,说他不愧是娼/妓肚子里出来的种,小脸儿瞧着就很值钱,长大了说不准能子承母业,去有钱人□□挣钱花。那时候,他厌极了这张脸,直到后来入宫。老祖宗很喜欢掐他的脸蛋,说他生得好,长大些可以去御前承奉——御前的人再如何都得赏心悦目,那些皮囊下乘的,还真没这个机会。因此那会儿他又不厌恶了,庆幸自己有张可用的脸蛋儿。

陛下从前也常夸他是个玉人,六哥生气的时候老爱握着他的脸边笑边骂他小狐狸精小妖精——六哥这个人,老喜欢说些油腻腻的词儿,瘆人一身的鸡皮疙瘩。从前还有个官儿为了讨好他,专门写了首《玉人赋》,洋洋洒洒一大篇,词藻纷繁华丽,通篇夸出花了,六哥拿出来打趣他的时候,他也只觉得这官儿文采不错,再无其他。

可傅濯枝不同,不华丽,不夸张,不取笑,正经又古朴,缱绻又温柔。

这是颗无与伦比的石头,檀韫陡然遭遇,实在不知该怎样应对,叫它砸了个叮咚响,涟漪点点,久久不息。

“你,”他揪着袖子,“胡说什么啊。”

傅濯枝也已清醒,热意从耳朵烧到了脑子,含糊不清,舌头也跟打了结似的,只得囫囵道:“我、我喝醉了。”

“胡说八道!”檀韫抬眼看他,“你那绿豆粥是酒熬煮的不成?”

傅濯枝讪讪道:“我……错了。”

“你错了?”檀韫找茬儿,“你是说,你夸我漂亮是错的?”

“我没这么说!”傅濯枝忙道,“我的意思是,我不该这么说……冒犯你了。”

“夸人漂亮,哪里算冒犯,”檀韫抿了抿嘴巴,小声说,“除非你心里还有别的。”

可不是有别的吗?

傅濯枝说的“漂亮”是漂亮,可又不只是漂亮。他心虚极了,扭着头不敢接话。

两人一个扭着,一个垂着,脑袋各自混乱着、躲避着,安安静静地在这□□上杵了一小会儿,直到老天爷不耐烦了,又是一声闷雷砸下来。

他们果然被砸回了神,傅濯枝先抬起头来,抬臂护住檀韫的胳膊侧,说:“先去殿里,这骤雨若下,一下就躲不及。”

檀韫“嗯”了一声,跟着他转身回了慈安宫的前殿。

“太后去暖阁了。”看守的番子禀报。

檀韫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又坐了会儿,锦衣卫仇绿华与缉事厂番子入内回禀。

仇绿华呈上供状,说:“禀监事、世子爷,今日午后随行小皇孙去御花园的四名宫人已经分开审讯完毕:宦官平安因为腹泻最先离开小皇孙,去了茅房,路上碰见了巡逻的禁卫,约莫一刻钟后离开茅房,迎面撞上直殿监的三名火者,再回到御花园的时候,宫女绿云已经发现小皇孙不见了,四处唤人寻找,经与相干禁卫、火者询问,时间对得上,没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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