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然將盞中茶水一飲而盡，才不疾不徐地開口：“放心，她和咱們不一樣，你夢寐以求的尚宮之位，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塊助她順理成章往更高處走的踏腳石，她不會在這個位置上停留太長時間。與其視她為敵，處處和她對著幹，不如和她打好關系，學學她的處事方式。若能得她三分真傳，等她走後，尚宮之位自然也會是你的囊中之物。”

說完，她放下茶盞扭頭就走，快得場中諸人都沒來得及回神。

“什麼意思？”

胭脂向來寡言少語，一天到晚都冷冰冰的，似乎天上地下，除瞭需要她用命守護的陛下，和懷裡那把長劍，再沒有任何人和事能夠觸及她的情緒。這次破天荒地說瞭這麼長的話，已經足夠讓衆人意外瞭，話裡話外的意思又那麼深，其他三人俱是沒什麼心機的人，她走後，面面相覷瞭半天，想破瞭腦袋都想不出來個所以然來。

但那句‘若能得她三分真傳，等她走後，尚宮之位自然也會是你的囊中之物’終究是讓珍珠上瞭心。

“不如去問李姑姑。”

趁著休沐日，她照例去看小黎，忍不住將這塊小插曲說瞭出去，連帶著滿腹的疑問，也統統宣洩瞭出來，小黎聞言便提議道。

這種事情，還得聰明人來解釋。

珍珠眼睛一亮，站起身來就要往李傢跑。

都走到門口瞭，她又想起一件事來。

李姑姑畢竟是第一任尚宮，她這樣坦誠自己對尚宮之位覬覦多時，會不會不大好？

可要她就此作罷，她又不甘心。胭脂說的話讓她抓心撓肝，輾轉難眠好幾個夜晚瞭，不弄個明白，她是靜不下心來瞭。

幹脆回頭央著小黎，請她陪著一起去，好歹她也是李姑姑的幹女兒，有她在，李姑姑定會更好說話。

小黎拗不過，隻好被她拉著去瞭。

……

“姓孔？”

聽完珍珠的來意，李姑姑感到好笑之餘，也來瞭點興趣：“你與我仔細說說，這孔姑娘初見陛下時的場景。她們都說瞭什麼，你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說一遍，最好一句話都不要漏下。”

珍珠連忙照做。

孔芙與陛下初見那天她也在場，對孔芙拍馬屁的話記憶尤深，這會兒敘述起來，真真是毫無壓力。

“你說她入宮以前，是個道姑？”李姑姑問：“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可不像是清心寡欲之輩。”

“聽說父母雙亡得早，由祖父母一手養大的，後來傢中又出變故，能做主的祖父也不在瞭，利欲熏心的叔父便想用弟弟的前程，逼她做高門的貴妾。她也當真豁得出去，竟一不做二不休地出傢瞭。”

“倒是個有心氣兒的。”李姑姑贊瞭一聲：“卻心甘情願留在陛下身邊，安分地做瞭七天的宮女？”

“那可是陛下的宮女。”珍珠推己及人，不高興瞭起來：“心氣再高，也有趨之若鶩的。再者說瞭，她一早便是奔著尚宮之位來的，肯定憋著勁呢。您沒瞧，七天而已，便立即飛上枝頭瞭麼？”

李姑姑也懶得現在就與她爭辯：“最後一件事，左相夫人薦人時，給瞭陛下一個孔芙親手做的錦囊？裡頭寫得是什麼？”

這可把珍珠問住瞭，抓耳撓腮地想瞭半天，才有瞭頭緒：“什麼什麼為知己死？”

“士為知己者死？”小黎輕聲提醒。

“是瞭是瞭，就是這句。”

李姑姑笑得風輕雲淡：“胭脂看著不聲不響的，沒成想竟是你們裡頭，看得最明白的一個。”

這話一出，珍珠就知道李姑姑也看出瞭答案，忙撒著嬌道：“好姑姑，你知道瞭是不是，快告訴我吧。”

李姑姑卻扭頭，看瞭她與小黎一眼。

昔年在永樂殿中稱得上是爭鋒相對的兩人，在小黎找著歸宿，出宮嫁人以後，珍珠竟是放下瞭芥蒂，真正將其視如姐妹一般。

自然是她單方面的認為兩人是握手言和瞭。

實則在小黎看來，從來沒對她說過重話，沒在陛下面前給她小鞋穿的珍珠，甚至在兩人一起當差，犯下錯誤的時候，聰明的珍珠從未想過要推卸責任，推她出去頂罪，而是實話實說，與她一起受罰。

比起跟著陛下以前，一同當差時的所謂小姐妹，小黎眼中的珍珠，一貫和善又好相處。

更別說，她新婚時，珍珠大方地送瞭那麼多禮物，甚至拉著小安子幾個一起，充作她的娘傢人，給她撐場面。

心思純善的小黎早已將珍珠看作是親生姐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