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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升官指南(57)
作者:慕峙 阅读记录
安蘊林留瞭一吻,讓自己心緒紛亂至今,他自己倒是走得幹脆利落。別塵院中物什如舊,他沒帶走分毫,同樣也沒留下任何供以念想的東西。
銀冠托在掌中,宿淩垂眸仔細端詳,心道,好在自己給自己造瞭個念想。
——
殿試落幕,狀元江抒懷攜稅事成功占據大衆視野,朝野對此衆說紛紜。宋鴻卓作為先帝委任的首輔兼戶部尚書,對此不再遮掩,大力支持江抒懷;洪太師在傳臚露面後再度回府聲稱不問世事,可他的兒子、內閣次輔兼吏部尚書洪繼昌卻日漸活躍,逐漸顯現出對稅事新政的抗拒來。
傳臚之事堪稱鬧劇,洪氏子弟門生倒打一耙,反參宋鴻卓事先未將名單給皇上過目,竟還需當庭修改。由此,權臣與外戚,兩方敵對之勢複起。
京師發生的一切,並未傳到離京遠行之人耳中。
四月天氣正好,非常適宜趕路,安蘊秀便加快瞭行程,一路邊走邊學,趕馬車的技術突飛猛進。遇到徒步之人也會熱情搭載,旅人亦有饋贈,安蘊秀由此嘗到瞭桃子釀的酒,幹嚼的茶葉,還有堅硬如石但巨能管飽的餅子。吃完那餅,腮幫子都酸痛瞭好幾天。
與人同行的樂趣,便是聽他們說一些風土人情、奇聞軼事。偶爾還會有京城那邊的動向,安蘊秀聽到最多的名字就是狀元江抒懷,時常忍不住參與進去跟旅人一起誇他。
有人打趣:“小兄弟,我瞧你言談也不俗,怎麼沒去考一次呢?”
安蘊秀便擺擺手:“我這都是聽來的,紙上談兵,跟他比不瞭。”
從後世的課本中聽,在論文文獻裡看,由原身在哥哥身邊耳濡目染,再由洪傢別有用心的捧殺得瞭這便宜探花的名頭。安蘊秀沒有接受進士服打馬遊街,除卻詔令即刻出發,亦是對江抒懷這般實幹派的敬重,自己確實遠不能及。
她並不常去驛站補給,也沒有透露過自己的身份,隻在你來我往的閑談中去體悟這個時代的民生。停留歇腳時,還會幫當地農戶鋤草種菜,得到蔬菜答謝就放進馬車當補給,偶有老農指點,那更是難得,安蘊秀努力去理解當地拗口的鄉音,一字一句盡皆記在心上。
後來遇到暴雨,安蘊秀跟趕牛車進城的十幾個鄉民一同被困破廟,由此第一次見到瞭鄉民自己改造的牛車,精巧的榫卯猶如天成,兼備拉貨運人,省時省力。為瞭多觀察一會兒,她愉快地讓出自己的車廂劈瞭做柴火。
鄉民們到底沒敢劈,隻用瞭些邊角木料生瞭堆火。卸下的車廂被安蘊秀留給乞丐做避雨之用,自此千裡走單騎。學騎馬時免不瞭摔下來個五六七八回,然而熟練駕馭後,速度比之趕馬車還要快上許多。
再後來遇到流民,便賣瞭馬換成粥,此後僅靠雙腿丈量前路。安蘊秀隻背瞭個裝著文書的行囊,仿佛是輕裝上陣的旅行者。
隻是出門在外仍有諸多不便,東西越來越少,人便也越來越狼狽。安蘊秀有時候到水邊洗臉,看著水面上灰頭土臉的自己,頭上似乎還插著幾根枯草,忽然就笑出瞭聲。
沒有理由,隻是想笑。一邊笑一邊還覺得自己這番行徑好笑,然後笑得更大聲瞭。
她一路上遇到過好心人傢提供住宿,也曾在荒野寺廟棲身,目之所及遠不如京師繁華,衣食住行甚至還比不過離山傢那條小巷。安蘊秀卻覺得,心之所向愈發明晰,自己的每一步都是踏在實地上的。
這才是自己的天地。
生辰那日,安蘊秀遇到瞭一個將死的老者。因一個餅子結緣後,她靜靜聽老者絮叨瞭這輩子的欣喜與悔恨。老者在她的束發上插瞭一根樹枝,從此成瞭她的師父,恩師加冠,她成瞭這個時代所承認的成年人。
老者身無長物,死後隻有一個破破爛爛的背簍留給瞭她。安蘊秀自京城帶來的物什本也所剩無幾,自此背上背簍,開始將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一件一件裝進去。
人生於世,便是修行。
初至
六月裡天氣漸熱,開始有蟬鳴。安蘊秀坐在一棵蔫瞭葉子的樹下,盯著面前波濤洶湧的大江出神。
此地已在索州境內,過瞭江便是奉山縣。輿圖上細細地畫瞭一條水流,沒成想竟是這般寬闊洶湧。安蘊秀嘆瞭聲氣,一邊等船一邊遙遙打量自己的轄區。
她早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切實看到時依舊吃瞭一驚。索州與大淵接壤,邊境之地本就不太平,偏偏這奉山縣還被江流隔瞭出去,孤零零地與大淵處在江北岸。這種地勢,說難聽的萬一大淵來犯,朝廷救都來不及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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