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铁匠师父，他们如今并不相熟，从种种迹象来看，他十之八九是自愿留在“本靥”的。

这样一来，他给的地址便无异于龙潭虎穴。

乔吟擡头再次与假冒“乔鸣”碰头，此人衣冠楚楚僞装君子之气，让她有了冒出莫名的厌恶。

于是乎不顾喻承不间断的眼神求助，放任他自入蜜糖陷阱与女孩纠缠，自顾自制造与“乔鸣”单独相处的机会。

毕竟以喻承的条件和本事，女孩攀附他只会有更多的目的，短期不会遇险。

“大人今年贵庚？”

“二十有八。”

“那与阿吟姑娘似乎差的有些大。”

“是啊，她要比我小上十岁，还是小孩子脾性，若是有冒犯之处，不语请多担待。”

所有的信息都与真实相对应，僞装久了分不清真假虚幻，侃侃而谈的时候乌有也能成画。

“说起来，我们来了几日，还未曾拜访过府上长辈，未免有些失礼。”

“几位长辈很早便都不在了，早就没有这些规矩了。”

“是吗？我怎麽记得，乔家父母应该健在才是啊。”

“乔鸣”听了这话瞬间变脸，因为人手稀缺不加重视而没有填补的关系链，在百般无用中沙沙作响。他原本平和儒雅的面庞开始僵硬不堪，望向乔吟的眼底也多了微妙的兇狠。

“你认识？”

乔吟仍有不觉，平静的就像讨论一件寻常事。

“略有耳闻。都是姓乔，住的也近，好像那时候是哪个村子里传来的，说是破天荒出了位乔举人，不就是大人您嘛。后来随父母举家迁至幽州，就没了解了，原来父母原已不在，许是传乱了。”

“乔鸣”怔怔，再没了寻常的冷静，乔吟不退反进又送了一把。

“我在幽州时，隐约记得也有一家姓乔的，不过那户人家就没那麽幸运了，说什麽儿子被人顶替了科举的名额，结果查证就是诬告。”

“是吗。”

原本这一话题的展开，“乔鸣”应该自觉拉踩两脚才对，可他简短应了两句就与乔吟告别，极度不愿提及幽州，证明在幽州还有另外让他心惊胆战的东西，可那又是什麽呢。

女孩无声无息出现在拐角，双手交叉环胸看好戏。

“西西？你来做什麽？”

“我自然是来关心阿兄的。你早就应该听我的，下次可不準乱发脾气了。”

“你在胡说些什麽？”

女孩搭过来帮“乔鸣”拂去遮脸的几根发丝，掸去他双肩的落灰，手腕处的银铃叮叮作响，轻柔的动作像是对待自己儿时的布娃娃。

“乔鸣”鼻尖微痒，开始不停极喘，看不清近处的一切，他被蛊惑着问出心底渴求。

“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为什麽还不给我升？”

“很快了。公公都认下了你我二人了，哪有做父亲不替儿女着想的。只是……你总得听话。”

“眼下，殿阁大学士的告首状还要由你提交第一手，你做这种事情最得心应手了。把这个做好，知府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乔鸣”五官莫名封闭，只听见女孩在他耳边循循善诱，他乖巧地点头。这一刻他们不像兄妹，像伴侣。

乔吟捅破乔家的窗户纸，意在让他们将目标对準自己，“本靥”做事最讲究权衡利弊，大人看似不在他们的攻击範围内，实则以他的身份已足够让“本靥”忌惮，他们在等某个契机。

待她来到顾淮孑屋内，喻承已经委屈巴巴地在彙报城门口的情况以及那场不大不小的闹剧。顾淮孑挥手让乔吟进屋，又确认了一遍大致情况。

与乔吟核对后，三人统一将目标对準了那对父子。

提及地址时，喻承提议直接包围，顾淮孑并未采纳。

今日的事有诸多双眼睛共同见证，大加人手怕是会産生负面效果。

乔吟了解大人之顾虑，他的折扇磕在桌上一声声敲击，是不安犹疑的体现，她一双眸眼始终守着，静等大人吩咐。

只见他放下折扇自我叹息。

“总想着让你做些文书工作，少去涉险。到底还是事与愿违。”

顾淮孑终究松了口，乔吟反而从这里才真正实现了与大人的共情，他所想做与自己所追求的是同一条路，他们是独一无二的伙伴。

“没关系的大人，我们要走的路从来就不是坦途。”

顾淮孑又一次从衣袖中取出鸣镝，这回他额外多取了一条红绳，把所有仅剩的鸣镝一一穿过红绳绑在乔吟的手上，打了个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