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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身死后数年,他们才终于在焦头烂额和撕扯痛楚里认清了这个现实。
“殿下当年给先帝传信让他回京,自己孤身前往慈云寺,早就料到了越王会先对你下手,为什麽不设法避开?哪怕是假死……”
闻禅单手托腮,换了个不那麽端正的姿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越王不先弄死我,怎麽敢放手一搏?他不入套,一切谋划都是白费工夫,只有我是最有用的诱饵,我还能躲到哪儿去。至于假死——”她瞟了裴如凇一眼,似乎心有顾虑,话说得很委婉,“我若活下来了,身份反而尴尬,难保新帝不会成为第二个越王。”
越王尚不能容忍公主与他争权,闻琢这个被公主一手扶持上去的皇帝难道就不会忌惮吗?亲爹和异母兄弟当皇帝完全是两码事,不是一句“骨肉亲情”就能全部盖过的。
“殿下和晋王、越王斗了那麽多年,都没有退缩过,偏偏到了燕王这里,就甘心赴死,把多年积累都拱手让人了?”裴如凇轻声发问,“殿下不觉得自相矛盾吗?您到底是相信他呢,还是不信呢?”
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闻禅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故意挑刺:“这会儿又不叫先帝了?”
“我失敬的时候多了,不差这一次。”裴如凇凉凉地说,“既然殿下不愿坦诚,那就恕我继续冒犯了。”
“殿下是觉得自己死后,我就不再是驸马,不必受外戚的限制,凭借着燕王旧部和从龙之功,可以在朝堂上更进一步,对吗?”
闻禅:“……裴公子,你好自信啊。”
裴如凇:“殿下若不认同,就拿出真正的原因来让我闭嘴,否则我只能这麽一直自信下去。”
闻禅眯起了眼睛:“你是在威胁我吗,裴雪臣?”
“不敢。”
他似乎掌握了拿捏闻禅的诀窍,从垂头丧气的小白花摇身一变,成了浓豔带刺的月季花,用最谦恭的语气,说着最强硬的话:“殿下给了我错觉,却又抛下我,我想知道为什麽,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好好说话,谁抛弃你了。”闻禅受不了地往后退,“非要刨根究底是吧?行,告诉你也无妨,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是你的事。”
“我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药石无医只能等死的那种。父皇母后广召天下僧道为我祈福,最后觉慧寺有位通明禅师告诉父皇,我命中有劫难之相,虽然脑子比别人机灵一点,但估计活不了太久,倘若出家修行,断绝尘缘,或许有一线生机;要是放着不管,大概过不去三十岁那一道坎。”
“是顺应命运,还是改变命运,”闻禅悠然拈起茶杯盖,悬于茶碗上方,“是无欲无求地长寿,还是兴风作浪地短命?如果不去尝试,谁知道命数会不会改变?如果尝试了,仍然无法改变命中劫数,还能怎麽办?”
裴如凇:“……”
“你如果和我一样,每天一睁眼就在想这些问题,你也会厌烦的。”
闻禅用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把剩下的半杯茶倒进盆栽里,同时松开了左手。
“呛啷”一声,杯盖掉落,严丝合缝地盖住了茶碗。
“与其提心吊胆地猜头顶的那把刀会不会掉下来,不如我自己来决定怎麽利用它。人固有一死,虽不敢说重于泰山吧,总归还是有点分量的。”
这个答案听上去荒诞中带着一丝合理,从前的裴如凇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但经历过重生这种更加荒诞的遭遇后,现在的他不敢不信。
而且裴如凇有种微妙的直觉,这次闻禅说的是真话,她也是真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话虽如此,可殿下为什麽如此笃定,头顶上的那把刀一定存在?”
闻禅忽然笑了,那笑容和裴如凇从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有种难以形容的,寂寥又伤感的意味。
“嗯。”她轻轻点头,“它在,我知道。”
她的终止之意很明白,裴如凇明白这是自己所能触及的极限,她不会再向他透露更多答案了。
他挽袖拎起茶壶,给闻禅的空杯续上热茶。闻禅很满意他的眼力见儿,接过来啜了一口:“好了,轮到你了。说吧,你们好端端的,为什麽拆伙了?”
说起这个,裴如凇的气焰立刻自动收敛,又变回了委委屈屈的小白花:“殿下被越王谋害的消息传开后,陆朔从武原赶回了京城,与先帝大吵了一架。他可能觉得先帝只顾着进京夺位,没有及时发现异样,错失了救下殿下的机会。殿下离世之事,对他的打击甚重,与先帝君臣之间亦有了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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