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可曾想过回京都去？”

听乾安帝这麽问，邱野昀怔住，随即生出些恍惚，最终却摇了摇头，“臣戎马一生，早已经习惯了北地的生活。”

他生父早亡，母亲也在二十三年前便离开了人世，又无妻儿，在北地还是在京都府都没差。

乾安帝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低头开始专心用膳，邱野昀却又看了他好几眼，似乎想说什麽，但目光闪了闪，忍住了。

吃完饺饵，乾安帝便喊衆人各回各家了，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邱野昀最后一个起身，半晌没走，乾安帝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整理手中文书，嘴里道：“邱将军也快回房歇着去吧。”

“臣……还有一事想请问陛下。”邱野昀犹豫片刻后，抱拳道：“臣听闻，老国公日前已离开人世，不知镇国府近来可还好？”

他十九岁入伍，跟随镇国公征战沙场，国公对他有知遇之恩，只是后来两人一南一北，便渐渐断了联系，孰料再听见镇国公的消息，已是讣告。

“钟世子已经继任老国公的位置，你应当也听过他的事迹。”乾安帝知道他与老国公的旧关系，随口回道：“眼下南境初定，年后还需要他去那边继续坐镇。”

邱野昀确实听说过钟昱沣的大名，南境一统时更是间接鼓舞了北地的士气，安南军能做到的事，他们平北军为什麽不行？所以今年和北狄人打得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但北地想要一统可麻烦许多，毕竟北地幅员辽阔，而且像西戎和北狄这样的游牧民族，光找他们王庭便要花费不少功夫，所以镇西军与平北军皆以守为攻，然后尽量将敌人赶远点，打得很是被动。

乾安帝来了之后，局势才发生微妙的变化，他打法很是主动，关键是还真的能摸到北狄大营，草原仿佛是他的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半点不怕迷路。

真不知道皇帝的脑子是怎麽长的，邱野昀心底称奇。

想到自己之前收到的信，乾安帝又加了句，“叶夫人也有意一起去南境，镇国府怕是要空置上不少日子，将军若改了想法，準备回京去镇国府给老国公上柱香，可得看好日子。”

这话一出，邱野昀呼吸乱了一瞬，他下意识重複，“叶夫人也要去南境？”

乾安帝手中动作稍顿，重新擡头看他，叶伊澜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但并不是没有，邱野昀显然是知情者之一，他眼底带了点探究。

关于叶知荣将军的真正死因，乾安帝已经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但并非全部，至少，找人杀害叶将军的是谁，这个问题其实一直悬而未决。

离京前，他曾找过叶伊澜，一是将沈芝暂时托付于她，二则是为了钟昱沣。

如今，不管是为了和叶伊澜的交易，还是单纯告慰叶将军英魂，乾安帝都想弄清楚这件事，只是当年的知情者大多已经离开人世，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里面确实有先帝和钟奇山的影子。

但有自己这个前车之鑒在，乾安帝并不想简单下结论，而是準备再确认一下，是否还有别的势力牵扯其中。

现在，他看见了突破点。

第112章 第112章

“将军是不愿说, 还是不敢说？”

乾安帝将手边整理好的公文放到一旁，坐在书案后看着邱野昀淡声问询。

邱野昀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将军既然知晓叶夫人的身世, 便该明白朕的意思才是。”乾安帝身体微微前顷，漆黑的眼仁在身后烛台映照下反而更显幽暗深邃，见邱野昀沉默, 他不紧不慢地接道：“将军也不用急着否认, 朕能问出这句话, 自然是因为心中已经有数。”

“今夜还长，将军可以慢慢考虑要不要说, 朕有的是耐心。”

乾安帝的声音很是平静，却仍叫邱野昀生出些莫名的不安，他手指轻蜷, 嘴边胡须颤动了下, 良久，露出一个苦笑, 叹道：“陛下既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再来问臣呢？”

“只是想再确认一些事罢了。”乾安帝喊来侍从上了壶温水，朝邱野昀轻擡下颌示意，“将军坐。”

见皇帝是铁了心要听那些往事，邱野昀也不再做多余的挣扎, 重新坐回之前议事时的座位上。

“陛下想听什麽？”

乾安帝微微一笑, “那就要看将军知道什麽了。”

“当年叶将军在南境出事时, 臣已在北地，又只是副将, 是以真正知道的其实并不多。”邱野昀仍在试图解释，乾安帝没说信不信, 只是点点头让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