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下心底的想法，就着皇帝话里的意思，主动提起了辛娘子的事。

皇帝明显是听了些风声，所以一再试探，虞子素自觉也没什麽好瞒的了，何况皇帝都把梯子递过来了，省了她再找机会起话头。

大业百姓千万，像辛娘子这样寡居的孀妇并不少，尤其是战事频发的地方。

果然，乾安帝静静听她说完后，了然道：“此事朕已经着人在各处暗中走访，只是女户一事关乎律法，并不能一蹴而就，阿虞需要再等等。”

前世，阿虞是在自己专权第二年完成的律法修订，其中便将立女户的条件重新放宽了，消息一出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女子高兴于生存环境改善，而上战场的男人们得知妻女生活有了保障后，也更敢拼杀了，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只有那些妄图吃绝户的宗亲们。

只是当时战乱刚刚平息了点，立女户是大势所趋，朝中又历经过几次大清洗，因此阻力反而比现在小不少。

乾安帝自重生以来，一直有收集大业各方面的资料，为接下来的改革做着準备，有阿虞曾经于微末之中将大业推向新的顶点，他半分不敢懈怠，一来怕自己无法摆脱原定的命运，至少死前给阿虞一个更好的开端，二来，让所有百姓安居乐业，也是他作为皇帝的责任与期望。

“阿虞悯恤幼弱，乃大善，自古礼法不分家，德礼为政教之本，刑法为政教之用，此仁政之举，朕自会竭力促成。”

微光渐暗，乾安帝拉起虞子素，“不早了，回去安置吧。”

得了皇帝肯定的答複，虞子素无事一身轻，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她伸着懒腰，朝进来伺候的锦瑟姑姑笑笑，“可以叫人给辛娘子传消息了。”

锦瑟姑姑一愣，旋即大喜，她知道娘娘出马，那事大概率能成，却不想这麽快。

“陛下本就有意关照弱势百姓，我们不过是正好撞上，姑姑该谢陛下。”虞子素并不居功，“而且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直接实现的，接下来先留意着前朝和民间的消息。”

必要时候，还得打一波舆论战。

古代不似现代，什麽事都能发网上，舆论发酵需要更长的时间，还可能中途就被按下去，但一旦起来，想要压下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若有李家和镇西军压阵，此事做成的速度还能更快，但辛娘子坚持立女户而非再嫁，不知道李二爷现在还愿不愿意帮忙。

“二叔是个什麽想法？”书房内，乾安帝也在和李二爷说这事。

李二爷毫无形象地歪在椅子上，好半晌，才幽幽叹息，“二爷我能有什麽想法，当然是选择满足她的心愿，这样说不準还能再被多看一眼。”

乾安帝合上手里奏折，看了他一眼，“二叔其实可以继续留在这儿。”先帝要李二爷在京都为质，他却不需要，是以从不限制李二爷的行动，何况是讨老婆这样的人生大事，他更不可能阻碍李二爷。

李二叔摇摇头，“不光是这个问题。”

更具体的原因他却没继续说，“总之你想做的事我没意见，回头再给大哥修书一封，这可是亲弟弟的心上人，他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而且这事真要成了，对稳定军心还有好处。”

说完，他跟游魂似地，拖着沉重的步子飘了出去，被辛娘子拒绝对他的打击似乎出乎意料的大，乾安帝目送他离开，目露思索。

另一边，虞子素听锦瑟姑姑说起回宫的事。

“拜月节将至，陛下原先準备七月底便回去，结果碰上宋流这些人谋逆，这才拖慢了日程，如今京都最后的热气也快散了，娘娘可还有什麽地方想去看看？车队约莫初五便啓程了。”

虞子素六月来此，转眼已经快两个月，也是该回去了，她算了算日子，“李二叔之前说有座红岭可以赏枫，这两日寻个合适的天气去一趟吧，昨晚听陛下的意思，他也快忙完了，晚些用膳的时候我问一问。”

锦瑟姑姑应好，“宫里头前些日子据说也热闹得很，有几位御女接连受罚，还有两人进了软牢，虽说和娘娘干系不大，但奴婢想着，还是该同您先说上一声。”

出宫这麽久，虞子素对本就不算熟悉的后妃更加生疏了，她干脆喊姑姑补个课，坏消息是，她现在大概率成公敌了，好消息是以她目前的位份，顶头只有一个皇后和钟贵妃，完全可以横着走。

“如今宫里九嫔空置，再往下是苏才人以及韩才人，宋御女受了家里人牵累，暂时被禁足，后续还要等陛下回宫再做决断，被关软牢的是吕御女和魏御女，据说是被发现与宫外有些牵扯，李御女知情不报，也被罚了禁足抄写宫规，只有沈御女还算老实，不过据说她与韩才人走得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