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帝忽然将手里的灯笼熄灭放到一旁，在黑暗里扬起一个模糊的笑，“跟我来。”

周遭完全暗下来，一层层垂落的枝叶被拨开，或许是因为很少有人来，即使有乾安帝开路，虞子素走得也不那麽顺畅，等到脚下略微湿润，仿佛芦苇一般的高大草茎被拨开，她蓦然失声。

数不清的流萤漫天飞舞，一团团暖黄色的光晕照亮了清澈见底的小湖，月上中天，正好倒映在湖心，若非有风吹起浅浅的涟漪，当真是不分天上人间。

乾安帝摘去她发上不知何时粘上的绿叶，凝视着面前的盛景道：“往年每次来行宫，朕都会到这儿来看看，最初的流萤不过十数只，如今已足以照亮一方天地。”

虞子素看向他。

乾安帝也重新看过来，他伸手将她鬓角的发丝捋至耳后，宽大的掌心拢着她的后脑，蜻蜓点水般的吻在唇角一触即分。

仿佛要将人吞噬的黑亮眸光里，虞子素听见皇帝轻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阿虞想做什麽，只管告诉朕，朕都会替你一一实现，只要你想。”

虞子素倏忽回神。

第077章 第77章

“若妾是想学黎朝女帝呢？”

她这话说得认真, 乾安帝却勾起了嘴角，伏在虞子素肩头笑声朗朗，惊散了四周的流萤。

笑罢, 他才拥着怀里的人，看着身前飞舞的光团，懒懒道：“阿虞若想称帝, 尽管来拿, 朕对你可不设防, 不过……阿虞真的想吗？”

他嗓音越来越低，紧挨着虞子素的耳朵, 温热的呼吸撒在上面，虞子素感觉背脊都有些发酥，偏偏皇帝看着面前红透的耳垂, 没忍住轻咬了一口。

头皮过电的感觉让虞子素推了皇帝一把, 他果然没设防，轻易便被推开了, 好在他下盘够稳，退了两步便重新站住了，乾安帝看着近在咫尺的清透湖水，挑了挑眉，“阿虞想要推朕落水, 该在外头, 这里的水浅了些, 只怕淹不死人，不过若能在此安眠, 有流萤相伴，倒也不会寂寞了。”

说着, 他环顾四周，真露出意动的神情来。

虞子素当即把他往后拉了拉。

乾安帝没有挣开她，两人一前一后退往更安全的地方，长夜寂静，只有走动时发出的细碎声响，他静静注视着两人相牵的手，眼底眸光宛如身后的湖水一般，所有的情绪被掩盖在平静的水面之下，只余一片静谧的安然。

虞子素走了一路，早有些累了，找了棵湖边横倒的树干，她拍了拍，确实还能承力，便将披风垫在上面，撑着树干坐了上去，还不忘指指专门空出来的地方，“陛下也坐。”

这个树干的高度对乾安帝来说有些矮了，他坐上去后，一双大长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虞子素笑了一声，让他自己调整舒服的姿势，她仰起头，注视着头顶繁星璀璨的夜空。

月华如练，流萤漫舞。

小金龙也钻了出来，撒欢似的追了好半天的萤火虫，等回过神，看见湖边静坐的两人，它暗戳戳调出后台拍照功能。

咔嚓一声后，CG图喜加一。

注意到宿主投来的视线，小金龙心虚地收起相机，坏了，忘关拍照声音了。

“怎麽了？”同样发现虞子素定住的视线，乾安帝问道。

“没什麽，流萤看久了似乎有些眼花。”她收回视线解释着，转而看向乾安帝，继续之前的话题，“陛下为何如此断定妾不会有二心？”

这该是个严肃的话题，乾安帝想了想，却又笑了，“大概，是因为阿虞太懒了。”

虞子素呆住，这是个什麽答案？

乾安帝摸了摸她的头，神情温和，“朕信阿虞，便如阿虞信任朕一般，朕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亦然，所以，阿虞有什麽想法，只管同朕说便是。”

“况且，阿虞心太软，身子又惫懒，做皇帝太累了，不如……将朕当做你的刀，做你的傀儡，朕心甘情愿。”阿虞这一世，不需要再背负那些沉重的东西，他拉过她撑在树干上的手拢在掌心，这一刻的神情几乎称得上虔诚，深沉而浓烈的情感自他身上汹涌而出，虞子素被他紧紧抓着，避无可避，目光交叠的瞬间，却没有感觉到多少侵入性，她只看见一只自愿被驯服的头狼。

虞子素愣了愣，反握他，“陛下不是刀，更不是傀儡。”

虽然她确实一直将他当做代打，但本质上是双赢关系，而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皇帝对她投入的情感注定会悲剧收尾，她可不希望任务结束了还要再被拉回来售后，所以当务之急还有纠正皇帝的自我认知，以免留下任务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