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句话，他拖着蹲麻的腿，龇牙咧嘴地走远了。

医馆内，虞子素得了姑姑的回应，带着冬喜掀帘进门，看见里面的人，她眼睛一亮，“这便是辛娘子吧？”

“民妇辛夷，叩见淑妃娘娘。”辛娘子略有些拘束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伏身拜礼，虞子素将自己手里糖葫芦往姑姑掌心一放，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我今日是随姑姑来见旧友的，辛娘子无需如此多礼，只管将我当作寻常后辈便是。”

少女轻灵的嗓音透出友好的笑意，辛娘子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第076章 第76章

虞子素就着两人还未松开的手, 拉着辛娘子坐下，见锦瑟姑姑手里还拿着糖葫芦，她笑道：“姑姑尝尝, 这可是我专门带给你们的。”

说着又吩咐旁边还拿着油纸袋的冬喜，“你手里这些东西先放回马车上吧，之后在车上等着便是, 我陪姑姑再和辛娘子聊上几句便回去了, 也省得你来回跑。”

冬喜应了一声, 屈膝退了出去，给三人留出交谈的空间。

锦瑟姑姑拿着糖葫芦有些哭笑不得, “奴婢好几十岁的人了，哪里还吃得来这种东西，还是给娘娘收着当零嘴吧。”

虞子素摇头, “姑姑爱吃甜, 这糖葫芦我尝第一口便觉得姑姑肯定也会喜欢，偶尔吃上一次, 姑姑就当回味童年了。”

说完，她又接过一根去了包装后放到旁边人手里，“辛娘子也甜甜嘴。”

辛娘子捏着木签子，手指在上面雕刻的痕迹上摩挲了下，朝锦瑟姑姑肯定道：“他家的糖葫芦确实甜。”

“看来辛娘子也认出来是哪家的了。”虞子素笑眯眯转头, “姑姑你看, 辛娘子都确认过了, 你就尝一尝吧。”

锦瑟姑姑却抓住了关键字眼，“也？”

“我刚进来的时候, 在门口又遇上李二叔了，他一眼就看出了我都是在哪家买的东西。”虞子素随口解释道, 胳膊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看辛娘子。

和之前见过的漂亮姐姐都不一样，即使不再年轻，辛娘子身上却有种独特的悲悯感，连眼角细纹都透着和善可亲的意味，让虞子素想到了自己这一世的娘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确实是相似的，只是娘要幸运些，虞子素想，同样是入赘，爹虽然呆了点，但没有坏心眼，后来家里还有舅舅帮衬，日子越来越好，辛娘子这边却是她孤身一人在黑暗里独行，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就此放弃。

这种不会被糟糕现实同化的坚韧，是虞子素一直渴望拥有却不曾具备的美好品质，她更擅长退缩和逃避，遇到困难睡大觉，能解决的事不用担心，解决不了的事担心也没用，主打一个随大流，摆大烂。

也正因为自己做不到，虞子素更钦佩这些能在苦难里挣扎向上的人，所以，她想为辛娘子做些什麽，在自己尚有能力的时候。

没在二爷的话题上过多纠缠，虞子素无视旁边两人的小动作，说起今天过来的正事，“姑姑的想法应当已经和辛娘子提过了吧？”

听到二爷还在门边，并没有直接离开时，锦瑟姑姑便知道，李二爷其实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最后会对辛娘子重複自己许过的誓言，他是在表达自己的态度，只要她愿意走一步，他就能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她拉住辛娘子的手，想要知道她最终的决定。

辛娘子回握她，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已经做过的决定，她不会再更改。

锦瑟姑姑定了定神，朝主子娘娘回话，“已经说好了。”

不是说过了，是说好了，虞子素心底再次为辛娘子的果决点赞，发现李二爷和她有些苗头，她还在想辛娘子会不会选择更轻松的另一条路。

她收笑认真道：“辛娘子，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压力或许会突破你的想象，你真的做好準备了吗？”

闻言，辛娘子面上笑意反倒更深了，“民妇大道理懂得不多，但爹娘自幼教导民妇向善而行，从医数十载后，更知结症不除，用再多药也不过是表面功夫，救世如救人，此事若成，民妇死而无憾。”

“辛娘子大义。”得了她这句话，虞子素便知她决心，她叹一声，宽慰道：“你也无需太过紧张，总不会真叫你赌上性命。”

又商议了细节过后，虞子素没再久留，带着锦瑟姑姑出了医馆。

辛娘子被劝住，留在了屋内，虞子素回头看着门上雕刻的对联：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