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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宗门,靠吃飞升(387)

作者:云野望 阅读记录


她看到了加班至深夜最后一个离开公司关灯的她,看到开会时被同组小伙伴当面捅刀子却不被任何人相信的她,看到独自坐在单人间的出租房里对着小蛋糕祝自己生日快乐的她,看到做了满满一桌菜却无人分享只能对着视频念念有词的她。

还看到了年少时的她,那个努力念书想要走出小城的人,寄人篱下察言观色的人,和被父亲用藤条抽打时眼里凝满泪望着弟弟的人。

还有更早一些的她。

那是她麽?小小的婴儿,肉嘟嘟地被抱在一个女人怀中,似乎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呢,金光之中宁知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流露出的强烈的爱意。

她的父亲站在病床前,神色都是阴郁,看起来不太欢迎她的到来。

宁知的神识被扯入画面之中,仿佛又将前世的爱恨悲喜都经历了一遍,再擡起头,已是满脸淌泪。

黑暗中那奇怪的声音又道:“你以为的开始,便是此处麽,不是,远远不是。”

宁知抹了一把脸,这次不用温酒推,她主动再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次,她见到了宴川。

这天午后阳光焦灼,她站在一片旷野之上,四周都是死去的妖魔和修士,尸体堆成了山,血流成了河,风里都是血腥的铁鏽味道,黏腻地粘在一起,仿佛将空气的流动都拖缓了。

宁知茫然地推开身上一具尸体,呆愣愣地站在这片只有风呼号的旷野上,不明白发生了什麽,那时的她似乎还太小了。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在尸体堆里站了多久她亦是不知,炽热的阳光灼着她,有血流过她赤裸的脚背,阳光照在血上,疼得她哇地一下哭嚎出声。

“把鞋穿上。”有人扔了双小小的鞋在她面前。

宁知擡起头一看,是宴川。

穿着白衣的宴川,眉目温和,带着些宁知从未见过的悲悯,像什麽度化凡人的仙人。

尸山血海里,他的白衣却没有染上半点髒污,他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下了灼热的阳光,牵着她走出这片人间地狱。

他将她带回一片小小的山头,山峰上只有草屋几间,和一个看上去比他大很多的中年人,他叫那个中年人师兄。

许是受了刺激,宁知从不开口说话,宴川也不逼迫她,任由她呆坐在山头一日日地看风看云看树木生长。

他仍旧每天下山,只是偶尔顺手给她带上一些吃的,有糖葫芦,有油炸果。

后来宁知便从他带回来的吃食猜测,他今日去了什麽地方。

直到有一日,他满身是血的回来了,宁知盯着他被血染黑的衣服,第一次开了口:“不好看。”

自那后,宁知再没见过他穿白衣。

“想起来了麽,你们的初遇。”黑暗中那声音带着蛊惑之力,缓缓开口。

宁知迟疑着问:“这是……我?”

“看下去罢。”那声音道。

宁知迫不及待,再向前一步。

这一页的画面让宁知彻底愣住。

画面中的她似乎长大了些,身量长开,身边却不见宴川。

而她,竟穿着紫霄阁的宗门道袍。

紫霄阁那九重山比她之前在剑阁见到的更为真实,更为崭新,树木也更矮。

年轻的阁主与阁主夫人,将食材流水一样的送到她的小厨房里,鼓励她走上食修之路,后来她在紫霄阁逐渐长大、成人,拥有了更多亲密无间的友人,身边也多了一个粘着她的小豆丁。

画面里的她看上去快乐而年轻,知足而幸运,充满了旺盛的好奇心,也拥有不弱的力量。

她在这样富足而安定的日子里,似乎渐渐忘记了,曾经有个人,将她从尸山血海中带出。

直到那一日,魔潮来袭。

宁知在画中看见了自己如何死去,死后神魂破碎,一半溢出遁入天地之间,一半被日后来到此处的宴川,捡了回去。

一身玄衣的宴川面容肃穆,已不见初遇时的温和。

他竭尽所能,收起宁知逸散的神魂,良久,低低道了句:“怎麽不等等我。”

书页再翻,宁知看到,宴川离去后的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九重山一寸寸在时间长河中矮了下去,直至彻底变作平原。

一场惊雷之后,她那消散的另一半神魂,自地底冉冉升起,颤颤巍巍凝聚在一起,却被一道皆一道的怒雷劈中,那团神魂倏地消失在了宁知眼前。

书本轰然阖上,宁知怔怔地后退几步:“怎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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