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此刻她能信的，唯有她自己。

师尊还在等着她去找她，至少此刻, 她不能在这里睡过去。

宁知深吸一口气道：“好险。”

“是险。”温酒不留情面，“你若就此睡过去, 那日后琉月宗书院上三层吃人的传说就要多添一个受害者了。”

宁知：“你是说，之前那些消失在上三层的前辈们，都是在此处着了道，彻底陷入黑暗之中了？”

温酒：“这才只是刚开始罢了，连上三层都未进入, 许多人便迷失在自己的欲望中了。”

随着宁知意识彻底清醒，那股托举的力量再度彙集，载着宁知向上浮起, 上浮的过程中感官不断变化着，或如春风拂面叫人放松警惕，或如数九寒冬拷打人的神经, 宁知都不再受影响。

她将神华内敛, 专注地凝于自身, 尽可能削弱环境对于感官的侵蚀。

上浮的过程如下坠一般漫长, 这无极的黑暗仿佛能窥探人的内心似的, 宁知稍有松懈, 念头一闪而过想到的东西便会立刻出现在眼前, 引诱着她伸手去触。

不大会儿时间，宁知的面前已经轮番出现过烤鸭、火锅、大闸蟹、三文鱼、煎牛排等前世她爱吃的食物了，色香味俱全, 诱得人食指大动。可宁知不敢多看，注视的目光稍微停留久些, 上浮的速度便要减缓，只能在黑暗中与无尽的欲望对抗，折磨极了。

温酒瞧了会儿，奇道：“你脑中怎有这麽多新奇菜谱，许多竟连我都未曾听闻。”

都是前世菜谱，宁知哪敢回答，连忙转移了话题：“前辈留下的食谱，我在剑冢幻境中也找到了，想来是师尊一并捡拾回去了。之前前辈一直在沉睡，没寻到合适的时机跟您说这事。”

透明的灵体顿了顿，笑起来：“如今我只剩下一个灵体，不知何时便会消散在天地间，给我也没用，你且留着吧。若有机会，替我将那食谱填得充实些，再寻个合适的食修传人传下去便是最好的了。”

“前辈在我识海中滋养，不能重新修出肉身麽？”宁知有些诧异，“且如今天地间，不知为何，只有我一人可以食入道了。”

温酒低低叹了口气：“能聚拢这履神识，已是托了你师尊的福。当年我与他……”

温酒没再说下去，笑着回答了宁知另一个问题：“只有你一人能以食入道这事，这段时日我已约莫有些猜测了。如今天地间的灵气，与千年前我在世那时，不可同日而语，这个中缘由等到合适的时机，你自然知晓。至于要如何做……我相信届时你的选择不会叫我失望的。”

“个中缘由？”宁知故意做出一副嫌弃样来，“可别跟我说是什麽‘师尊独占天道宠爱’所以导致其他人不能破境之类的啊。”

她不接受。

凭什麽人人都将自己无法破境怪罪在师尊一人头上？

温酒嗤笑：“这麽扯淡的话谁在说啊？”

宁知：“仙盟那群老东西。”

温酒：“……我活着时甚至没仙盟这种东西，你听他们的做什麽？”

宁知来了劲，正想追问她那到底是缘何，无止尽的上浮却终于停了下来。她被那股力量载着平行着向前，一片黑暗中渐渐出现了一个铎着层金光的平台。

平台五米见方，宁知站上去后，终于在无尽的黑暗中有了个落脚之地。

“欢迎进入书院上三层。”温酒道。

宁知张望一圈：“我要做什麽？”

温酒轻轻朝前推了一把宁知，声音模糊：“去找回你自己的东西。”

宁知猝不及防跌撞向前。

却没有再度落入黑暗深渊里，她落脚之处，生出一片金光，金光之下，是一本翻开的书籍。

宁知凝神去看，见到了这样的字眼。

“苏暨南高举起剑，狠狠对着自己曾经的师妹，如今已入魔道的宁知，一剑穿心而过。”

宁知睁大了眼，那正是她所见过的，关于这个世界最原本的样子，而后她来到书中，成为宁知，一切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还未与苏暨南成为同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她扭转了自己的命运，终于不用成为苏暨南通往无穷力量路上的一块小小的绊脚石。

有不辨男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仔细想想，这真是一切的开始麽？”

宁知四处张望：“谁在说话？温酒，你在哪？”

“我一直在这里。”温酒自宁知身后浮现，又推着她向前一步。

金色的书页翻过，书上的字体不见了，变作一幅幅画面，那是宁知猝死之前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