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岸上看着你，目送你回家。”

小里斯倔强地摇头，“不，夏榆也去。”

“我不去，我的家在陆地，你的家在海洋，我们不一样。”

它祈求地摇晃夏榆手指，格外坚持，“不，你也去。”

夏榆沉默了，与它固执地僵持了几分钟。

纸人漫不经心地开口，“直接把他丢在这不就好了。”

小里斯瞪向纸人，长有鱼鳞的小手一抓，将纸片人半个身子撕扯下来。

谢同：“……”

“赶紧把它送走！有多远送多远，再看它一眼我都会控制不住打死他的沖动。”

夏榆无奈地揉动太阳穴，她当然知道谢同很生气，但这气话也半真半假，他怎麽可能真的杀了里斯。

伸手将半个纸人尸身从小里斯手中要回来，同另一半纸人一齐埋进土里，擡头就看见委屈得挂起泪花的水汪汪蓝眼睛。

“他欺负里斯。”

夏榆安抚它，“别哭，不欺负啊，不欺负了。”

小奶音哭着哭着，她忽然身处在深海里，色彩斑斓的鱼群在周身巡游，眼前出现一座华美宏大的宫殿。

景象一晃而散。

“这……”

她此刻心情无比複杂。

谢同给予肯定，“没错，就是幻术。”

夏榆不知该说些什麽，“……他这麽小，就有能力了？”

“我也不清楚，”谢同陷入沉思，“我怀疑有八成因素是因为你的影响在里面，通常生灵不会这麽快激发自己的潜能。”

“……”

夏榆一脸沉重，“保险起见，我还是先把他带上观察一阵子，实在不行，我继续用记忆篡改。”

谢同非常认真地问，“你认真的？”

“嗯。”

刚才的幻境并不稳定，也许是因为小里斯刚激活能力还不太能灵活掌握。

夏榆与它约法三章，“我会带上你一段时间，但这期间你不能对我使用幻术，更不要试图用幻境窥探我内心。不然我就丢掉你，怎麽样？”

小里斯半知半解，在听到她会带上自己后连连点头。

当天晚上，夏榆就带着小里斯宿在之前选定的那棵大树上，树干之间用绳子系紧，编织成渔网状，渔网中央铺垫几片宽大的树叶，布置这些足足一个多钟头，一个简易的吊床就做好了，一大一小躺在上面丝毫不会觉得拥挤。

月明星稀，夜晚的树林静谧无声。

在睡觉前，夏榆担心里斯半夜睡着的时候从树上滚下去，用手搭在外沿护着，俩人离得近，鼻尖能清晰闻到美人鱼身上独有的海风鹹猩味道。

后知后觉想到什麽，她蹙起了眉头，“我还不知道你是男……是雄的还是雌的？”

美人鱼的小脑袋往里侧，正巧埋在她肩颈处，秀气地打完一个哈欠，“我也不知道。”

这就难办了。

夏榆不得以继续追问，“我打算明天带你去海边洗一下，你要是雄性生灵，我就不能帮你洗。”

它的瞌睡一下子没了，“我是雌的，我想要，你帮我洗。”

她这就挑起了眉，不太敢相信，“是吗？”

“真的，雌的！”

它强调完，美人鱼的身躯慢慢发生变化，胸脯前鱼鳞覆盖之处，慢慢鼔成两个小馒头，连之前雌雄莫辨的声音，也搓细变柔了。

杀机突现

一张纸人跳到小美人鱼胸前两颗小馒头上，连踩了两脚，当场拆穿它的阴谋，“美人鱼这种生灵雌雄同体，是雌是雄向来依着自己心意改变，别说得自己真的只是雌性生灵一样。”

小里斯委屈得撅起嘴巴，可怜得讨人心疼，“我只是想要夏榆帮我洗，对不起。”

谢同啧了一声，飘上夏榆的肩头，“看到没有，这小鬼不仅心机重，还有点茶。”

她听完没忍住笑，低头看一眼小里斯，这一眼恰好被发现，刚刚还难受的小美人鱼很快也朝她弯眼笑，天真又傻气。

果然应了一句老话，长得漂亮的人，总是很容易讨人喜欢。她似乎也很难免俗。

“他挺可爱的。”

谢同难以置信，“你认真的？”

少许沉默后，她做出回应，“其实从捡起它那时起，我就有不太妙的预感，但已经捡了不是麽……”

声音轻轻。

有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只留下一分浅薄光华，照耀在吊床上的两人身上。

更深夜重，她熬不住深沉睡意，阖上了双眼，不久便传来轻浅的呼吸声。

身侧的小美人鱼睁开双眼，翻了个身，凝望地眼前的女人。

浑身鱼鳞闪出斑白光点，在月色之中晶亮璀璨。柔美的歌喉牵引月光，在这片静谧的树林里婉转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