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的，周围静下，司衍怜揉着眉间，看着被栗酥弄得乱糟糟的桌案。

其中一本书内似乎夹着什麽。他展开书页，掉出一张笺子。

纸面上龙飞凤舞：“我真的会检查的，你给我认真看！不準烧！烧了罚抄三百遍哦！”

“啪”得一下将书盖上，司衍怜嗤笑一声，收起满桌的閑情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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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榛的到来引起轩然大波，一大早心神不宁的除了栗酥，还有柳戏。

他是半夜才回来的，正习惯大摇大摆混进泗水宗，不料整座城门里三层外三层的高阶修士。

等他好不容易寻了其他偏僻道混进，着急要找司衍怜商议，不料又被栗姑娘捷足先登。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栗酥离去，他迫不及待进来商议。

收好满桌狼藉，正想再休憩一会的司衍怜认命扶额。

柳戏着急要给司衍怜的，正是上一回提及的治愈神花。

紫色花瓣包着柔软花茎，由内向外颜色逐渐变深。

盛开美好如荷，枝条柔软垂落，布满密刺。

眼下左右寻不到其他堪比白翡翠的治愈灵器，只能将就试试。

司衍怜低垂眼睫，“哪怕有半分恢複迹象，只会让司榛起疑。”

柳戏坚持递出紫花，“不恢複他也起疑。”

两人对视，各持己见。

不日前，司榛疑司衍怜异心，派人暗杀，实为试探。

常人道虎毒不食子，谁能料到对司衍怜下手的就是司榛，满口仁义道德，以匡扶正义为己任的司榛。

魅妖天生无灵根灵脉的说法其实不準确，他们并不是没有，而是与常人相异，灵脉力量强大，又极其脆弱易损。

这类种族天性善良不好争斗，从不探究灵力，实际活不过十五的魅妖多半因灵力暴走把灵脉撑破而死。早年司家祖上从一介渔民成为海上霸主，因发觉魅妖的奇特，圈养利用他们入海底开采灵砖，如今摇身一变，倒成了最呼吁保护魅妖的家族之一。

司衍怜的不同在于，作为魅妖与人的结合，他天生灵脉完整，是被司榛活生生打废的。

司榛恩威并施，只有在需要司衍怜帮他做事时，才将包含治愈之力的“翡翠”给他。司榛擅长控制变量，如同他总是精妙控制流通入苍溟界的灵砖数量。

司衍怜常年被折磨破损的灵脉缓慢修複，不断重複愈合到破裂的过程，直到他在替司榛做事过程中，发现其他能産生同样治愈力的“翡翠”助力下，逐渐试图逃离司榛掌控，在更多时候，因周围安排多的是司榛的人，从不能轻易露出灵脉愈合迹象，以免打草惊蛇。

司榛掌握着司衍怜的弱点，只要司榛愿意，司衍怜随时能像一只快死掉的漂亮鸟，又或是随他心意，随手将他从一个牢笼送进另一个牢笼，镣铐上比死更惨的枷锁。

见司衍怜坚持不接，柳戏也没办法，或许知父莫若子。

他不能停留太久，匆匆彙报下一项事，“暂时没寻到任何另一位侍奉童子消息，或许我们也只能让梦清霏试试。”

柳戏是有点烦躁的，他杀人数量算不上多，但也不在少数。

实在无法理解梦清霏如何磨磨唧唧数日，难道真要少主奄奄一息躺在她边上，她才能扭扭捏捏刺一刀下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难吗？

不难啊！他八岁就会了啊！

等来等去，等到司榛来了，也没等到她下手。

明明趁着上次暗杀事件，将少主周围都换上自己人，留给他们的机会不多，谁也不知道司榛是否此次会和宗门要求，再一次换上司家的人。

谈话间，清脆鸟鸣声传来。

悠扬起伏，如同奏响特殊音律。

是柳戏手底下的女修暗号，提醒他有人来了。

柳戏移步廊外，却不着急走，躲于拐角处，静悄悄地留意着由远及近脚步声。

出现在尽头的，是一身朴素淡雅的梦清霏 。

柳戏老泪纵横，将她安排来多少日了，少主门口日日夜夜无人把守，就差在门口白纸黑字写着请她来一刀。

梦清霏手里捧着一碗药汤，每一步都走得又慢又沉，清晨惬意的风吹拂，她将额边乱发拨于耳后，心里五味杂陈，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真的要下手吗？

自从被派来服侍司衍怜，她与他见面机会不多，主要听管事女修的意思。

偶尔是早晨为他送上一碗药汤，偶尔是夜晚替他研墨。

她立于他身后，总是四下无人，一片幽静，看着他对她毫无防备的修长背影，她只觉得心疼，他可知道，他周围的人或许都想让他死，才能安排出一次次完美的，可供她下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