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离开，暗九便看向玉胭：“夫人，现下，该怎麽办。”

他指指少年：“他，又如何处置。”

暗九已有些心不在焉，他是楚存阙亲信，同楚存阙数次出生入死，听得陛下死令，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往楚存阙身边。

然他也深知，他不能离开玉胭，此时的将军府虽安全，但他不能保证，待他走了，玉胭会不会陷入险境。

他目光频频落在玉胭身上，难以抉择。

直至玉胭为他做出决定：“府中侍卫，抽出半数精锐，前往宫中。暗九，你带队过去。”

“夫人……”暗九皱眉。

玉胭道：“照我说的做。”

她又看向那少年：“你帮太子，是因太子，向你们许诺了好处是不是？”

十一二岁的少年，尚难以分辨真僞，玉胭循循善诱：“你可相信，待事成，太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卸磨杀驴。”

少年倔强地低下头，不愿相信。

玉胭不管他答不答複，笃定道：“你不是中原人。”

这话，原是试探，玉胭未有几成把握，但少年忽然擡起的眼睛，叫她愈发确定。

玉胭也是刚刚才注意到，这少年，虽衣着破烂，但眉目毫无畏缩，被带入院中，仍能守口如瓶，受暗九言语欺辱时，他的反应尤为剧烈。

最令玉胭起疑的，是少t年所说，城外太子的援兵。

设身处地地想，她若是想利用一个少年栽赃陷害旁人，非亲非故，她只会告诉他，他需要做的事情，至于更多的什麽，她不会说。

少年人年少，说得多了，他不理解，他若嘴再松些，还会坏事。

但依这少年说的，太子不止告诉过他机要，连登上帝位的宏图伟业也告诉了这麽一个小孩，太子身边什麽样的青年才俊没有，却对一个少年诉说这些，这少年，身份恐怕不简单。

普通的落魄少年郎，也没他这般胆识。

玉胭猜想，他与他口中的援军，有些非同寻常的关系。

玉胭偏头对素月道：“素月，去拿剪刀来。”

少年一哆嗦，“你想做什麽？！”

等见玉胭举着剪刀靠近，少年才彻底露怯：“你、你不会是想杀了我！”

他心一横，闭起眼睛，扬起脖颈，“也罢，我死了，你定也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想象中的刺痛并未传来，反而是一声粗布断裂的声响。

少年错愕地睁开眼：“你不杀我？”

玉胭没有拿剪刀刺向他，而是剪开了捆在他双手处的绳子。只是他吃了软筋散，手脚尚且无力，即便解开绳子，也无法动弹。

玉胭问：“绳结打死了，拿剪刀，更好解开。”

玉胭不止不杀他，还要放他，就连那兇神恶煞的暗卫要制止她，也被她拦下，令少年心中生起点奇怪的情绪，“你为何要放我，你明知我要算计你、算计楚存阙，你还猜出我是异族。”

“我知你本性不坏，会有此举动，不过是受太子蛊惑。”玉胭将剪刀递给素月，向他解释：“你还年幼，日后还能见识许多不同的风光，不该就此葬送生命。”

少年无措地盯着玉胭，好像也意识到，他其实年岁尚小。

眼前女子声音很轻，就像家中温柔的长姐一般，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嘱咐他：“太子的援兵既要到了，将军府，届时许会被沖破，你就此离开将军府，还能有一线生机。”

少年见玉胭当真觉得城外援兵会杀得楚存阙片甲不留，又见玉胭对他的关怀真心实意，有了一霎心软，“我、我……”

见他松动，玉胭吩咐素月，“再去取干粮来，这几日，雍京不太平，你备着干粮，或是离开雍京，或是在雍京另寻个安全之处藏身，带着干粮，不至于挨饿。”

少年没有擡头，是以并未注意，玉胭话落，眼尾轻轻扫起，瞥了眼暗九。

暗九道视线如刀，自少年身上刮过：“夫人，这就是一个小贼，他如何值得您这般善心？”

玉胭眨了下眼：“他不过是个孩子。”

暗九冷哼一声，退到旁处。

屋里备有干粮，素月进屋没多久，就包了份干粮出来。

少年见到干粮，瞥了眼暗九，见对方未曾朝他这里看，还似乎被玉胭噎得不轻，忍不住道：“姐姐，你是好人。”

“虽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走了，也请你好好活下去。”他低了低头，对玉胭说：“姐姐，我用不出力气，就在我腰间荷包里，有一枚玉佩，你将这玉佩取下收好，等援军一来，你拿出这玉佩，他们不会伤害你。”

一旁的暗九闻言动了动。

玉胭亦垂下眸，果在少年腰间发现个灰色荷包，她自荷包里，取出那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