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谁教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的！你的灵魄就什麽都不算吗！”

岑酌一改往日的温和，难得这样愤怒。

这是岑酌第一次对她发怒，她却是一笑了之，没再过多言语。

“你还想不想知道锦岚之前在哪！想的话就打起精神，我带你去！”

她这才又看了一眼岑酌，敛了笑容，双眼通红。

水月狱。

他被关在那里那麽久，今日又强行突破来杀谢洲瀛。

她都快忘了，水月狱能限制魔气，但沈长谙又不是只会运用魔气。

还有灵力。

岑酌也是逼问了许久才问出水月狱的地点，那一片漆黑的囚牢，让人感到压抑。

江泠本以为沈长谙会留下什麽东西，哪怕是一封书信，可他什麽都没留下。

就这样干干净净地走了。

她看着空蕩蕩的牢房，不敢想象他是怎样度过在这里的每一日的。

有没有想过她？

“樊璟呢？找到他没有？”她仰起头，任风干涩眼睛，问道。

岑酌眸色一沉，“他还是厉害，保住了自己的命，只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听到樊璟没死，她才得到一丝安慰。

只是一想到沈长谙那样决绝地同谢洲瀛同归于尽，她就如同万刃剜心。

她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喉间涌上一股鹹腥，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意，与浮渊风雪同坠，鲜血溅了满地。

郁结于心，心病最难医。

岑酌一见她这般，连忙扶着她，才不至于瘫软在地，只是她双目紧闭，陷入了最深的心结中。

江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上清天宫，再睁眼，只看到江别鹤面容沧桑，眉间愁色不减。

没有人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江别鹤与沈长谙一同长大，自然知道沈长谙最是惜命，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可他确实这麽干了，还这样决绝。

对于人间来说，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二仙皆在，还多了一位仙人，死去的只有浮渊的魔头。

可他们并不高兴，因为死去的也有他们的亲人。

“你的那两位朋友无处可去，我将他们留在了听风涧，一位还在昏迷，不知何时会醒。泠泠，打起精神，不要这样。”江别鹤见江泠一脸死气，也是心疼，想着说个好消息给她听，可效果不怎麽样。

她现在最无法接受的是沈长谙的离去。

“他……走之前也没有留下什麽东西？”

江泠摇头，如同木偶一般无神。

就是因为他什麽都没有留下，她才这样伤心。

他怎麽敢一句话都不留，就这样一身轻松地离开。

江泠又想起那一幕，如碎片一般从脑海中飘过，她想起了某一个瞬间，忽然双眼恢複清明，燃起了一丝希望。

“在他消散前，我将他的一缕灵魄钉在了我体内，爹爹，这有用吗？”

她下意识的动作，挽留住了他最后一缕灵魄，不多，也不知有没有用。

但去年中元，沈长谙也这样留下了阮净的残魂，说是有办法让阮净回来。

但她拥有的这一缕灵魄太少了。

江别鹤闻言，心中一喜。

“自然是有用的。泠泠快些更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话如同冬日暖阳一般，总算是让她t凉透了的心舒坦了些，也让她恢複了一些精气神。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珍惜。

她换上了一身素袍，白发垂落，恰如当年的江别鹤。

二人本就容貌相似，如今是更像了。

江别泧和夜浔早早在上清华境候着，眼看江别鹤带着江泠走来，也是急匆匆迎了上去。

寻常时日，此地不会有人前来，若非上次迎江泠回上清天宫需要用到玉鼎，否则这上清华境是真的要荒废了。

江泠看着这地方，也不知江别鹤为何带她来这里，还要江别泧和夜浔，他们怎麽也在这里。

“爹爹要带我去哪？”她看着空旷寂寥的上清华境，心生疑惑。

江别鹤擡眼望向高天，眼中是难得的向往，他敛了眸中愁思，垂眸看向江泠，语气中有颇多怀念。

“去离恨天，找师父。”

离恨天，这名字她只在沈长谙的嘴里听过，如今却是真的要去了。

而传闻中的先祖与剑仙下落不明，原是在离恨天隐居。

也是，他们无法寻回已逝之人，但仙祖不一样。

那是可以开辟仙魔的仙祖，早已跳出俗世轮回，这生死之事，在仙祖眼中怕都不算是什麽问题。

这样看来，也只有仙祖能做到。

仅凭一缕残魂，寻回完整的灵魄。

但他们这一去，便是让仙祖知晓自己心爱的两个弟子都已不在人世，也不知仙祖他老人家能否接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