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鹤听到这句话，长叹一口气，又想起来那天。

本是满腔欢喜，却被血色灼痛了双眼。

“沈长谙背着你走到了上清天，是他送你回家。”

上清天太高太远，非本门弟子上山都要走上一个多月。

沈长谙，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上清天。

江泠松开手，随意抹了下眼泪，瞟向窗外，看到了那抹投在窗纸上的影子，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大骗子。

她是恼他，气他总是骗自己，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又心疼他，想他念他。

一想到锦岚就是沈长谙，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又实在狠不下心不理他。

说实话，她还是喜欢他。

现在到了上清天，江别鹤是不知道她和沈长谙的关系的，若是他们俩有私情这件事被江别鹤知道，有人怕是要完了。

这下是真的见不得人了。

心中想的是这样清楚，可还是脑子一热去问了，“他还好吗？”

江别鹤一怔，自己这闺女怎麽关心起沈长谙来了，但也没多想，毕竟泠泠小时候就和沈长谙亲一些，还是告诉她了。

“还好，没死，就是灵魄有些虚弱。”

他记得沈长谙的话，没有提灵魄残缺这件事。

真是搞不懂，为什麽刻意强调不要告诉泠泠。

江泠这才放心。

长梦台上，她第一次看到亓舟口中的锁链，那是天道对沈长谙的束缚，直通高天的金色锁链打穿了他的锁骨，束缚着他的手脚，一扯便是刺伤灵魄的痛。

看着便觉得心疼t。

可她当时意识模糊，生命也在流逝，只看到了一眼便失去了知觉。

沈长谙想突破天道束缚来救她，难免会撕扯到灵魄。

对于皮肉之痛，灵魄的撕裂是最难忍的。

也不知道养得怎麽样了。

不行不行，不能光想着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爹爹呢！

“我怎麽还活着，问尘刺得是心口，应当是活不了的啊？”

她虽是庆幸自己还活着，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很多问题都只有江别鹤能告诉她。



身世

江别鹤攥紧了袖子, 紧咬下唇，沉默许久才开口。

“此事事关你的身世……我慢慢说吧。”

“当年大师兄身死，沈长谙从魔界带回鑒灵神玉, 我收下后去了玉神雪山, 想要面见天道複活师兄，却是什麽都没有看到。”

“但鑒灵神玉在我腰间吸纳着玉神雪山的寒气，鑒灵神玉是师父送给大师兄的出师礼, 也是魔界的钥匙，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它能吸纳天地之灵，便取了玉神雪山的万年寒冰回上清天。”

“阿婴说神玉有灵, 不该只是一个配饰, 我便下了决心，以神玉为心，寒冰为骨，自身鲜血为引，造了一个生命。阿婴说她喜欢小姑娘, 我便造成了女孩。”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算是渡血渡灵力, 都要救回你。”

她的生命本就是鑒灵神玉和寒冰, 伴着江别鹤的血与灵力而成。

要救活她, 也只有用江别鹤的血和灵力。

江泠垂眸看着江别鹤的手, 雪白的发丝垂落在手背，是那样的圣洁。

“所以, 我就是鑒灵神玉。”

怪不得, 江别鹤修无情道千百年, 怎麽会生了个孩子。

玉罗城内，她能操控妖兽, 原来是因为她本身就是法器。

还有她这异于常人的身体，极易吸引魔气，容易受魔气影响，也是因为她本就非常人，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这样超脱自然规律的生命，天道必定是容不下的。

可江别鹤还是将她留了下来，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江别鹤抚上她的脸，擦拭着那淌过眼泪的脸颊，看起来温和了些。

“不，你从前是鑒灵神玉，但你现在，是我的女儿。”

神玉是物件，但她不是。

“爹爹……”她听到江别鹤这样说，只觉得更加想哭了，垂着头，还能闻到淡淡的吻月鈎味。

“到底还是该感谢沈长谙，若非是他，我们也无法团聚。”江别鹤从袖中扯出一条丝绢，擦拭着如珍珠般的泪水。

一提到沈长谙，江泠瞬间心虚了。

头也垂得更低了。

“是……”

她也怕爹爹知晓她与沈长谙的事。

“说起来你还与他亲一些，每次他一来你就缠着他不撒手，也不知这麽多年没见，你们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好。”

江别鹤自顾自地说着，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停不下来了。

“也不知道他这几年性子收敛些没。”

江泠不知为何想起了锦岚的模样，那欠揍的语气和废话多的嘴，心中暗道：一点都没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