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多半是千年前的那场天陨。

能让几位真仙这样狼狈不堪，除了天陨，她也想不出其他事了。

这样看来阮净不愧是玄门大宗师，这阵法能在禁锢符清时顺道破开混沌死气，还一个生。

只可惜这样的人，世间再难寻了。

说不清的灵力化为锁链将符清捆缚住，将他压在地上，可他一点都不安分，仍是想要挣脱。

可哪能行？这是阮净布的阵。

恍然间，她好像能听到符清崩溃似地哭喊，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又让人觉得可怜。

这些场景本不该是她能看见的，可她又确确实实看见了。

说来真是奇怪啊。

再望向高天，那黑与红交织，让人心头压抑，白衣仙人白纱覆眼，独那红羽耳挂让人看了又看，再忘不了。

仙祖立于高天，陨石天火擦身而过而不伤他分毫，仿佛不愿伤他一样。

昼风夜浔盘踞高天，墨色尾羽与天空一色，展翅而飞，去扑灭天火，空中传来阵阵鹤鸣。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仙祖仙姿，她只知道，天陨过后，剑仙和仙祖都再无音讯了。

而她，也只能窥视这短暂的一幕。

但那身影片刻后便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转头看，阮净符清也不见了，只在一片火海中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背影好生熟悉，他不回头她都知道是谁。

是她的父亲，江别鹤。

这会儿已经是尸横遍野了，大火烧不尽百姓的悲与哀，他立于万千生灵之前，静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看着这些场景，自然是知晓自己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次天灾，没有办法改变，也只能看着。

枯木，死尸，大火，断壁残垣……

她亲眼看着江别鹤是如何一寸一寸白了发。

早知江别鹤年少成仙，却不知晓他原是师门中最后一个成仙的。

原来是在天陨中勘破了苍生道，才入了无情道……

看到江别鹤一夜白发，那满头乌丝渐渐化为华发，她也跟着父亲心疼起来。

她低头看向胸前的青丝，又擡眼看着江别鹤的背影，只觉得他好像孤寂极了。

是了，走无情道是太过孤寂。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像江别鹤一样，一夜白发。

应当是不会的吧。她心想着，自己不爱苍生，也不会一瞬悟道，更不会成仙。

她早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天道不抹杀她就算不错了。

剎那间，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眼前化为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清。

一轮法印照亮她的视线，阮净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身后的法印发红，让人觉得心头一震。

他看向她这里，却猛地喷出一口血，捂着心口缓缓倒地。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失去理智的惊呼声，是她从未听过的。

沈长谙直直穿过了她，朝着阮净跑去。

他喊得是什麽她听不清。

这一瞬她才惊觉自己不过是身处幻境。

但这个幻境太过真了，她相信了。

阮净摘下腰间的玉佩，将它塞到了沈长谙手中，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在嘱咐着什麽。

沈长谙流着泪，这会儿如同个孩子一样，含着泪点头，泪已经滴到了那块玉佩上了。

她亲眼看着阮净闭眼长眠，长眠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身后的法印越发红，源源不断地吸取着阮净的灵力，化为降福流向人间四处。

仙陨泽万民啊……

沈长谙握紧手中的玉佩，看着那逐渐消失的光，一咬牙，向那所谓的魔界之门跑去。

出了这道门，阮净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她听不见他们说了什麽，这或许会成为阮净和沈长谙之间最后的秘密，不被世人知晓。

而阮净塞给沈长谙的玉佩，多半就是亓舟口中的鑒灵神玉。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吗？

她回想着方才看到的场景，只觉得心中意难平，又有些许悲凉。

本来还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忽感肩上有人轻轻拍了两下，她呼吸一滞，转过头去看。

那烟绿色的身影，笑盈盈的脸，她可太熟悉了。

只是看着沈长谙，她脑海中竟想到了方才看的那幅画，还有抱着阮净尸体哭的模样。

那样的他，她从未见过。

“总算是找到你了。”他收回手，可她总感觉他又要捏她的脸。

这个人总是喜欢这样。



罢工

“你怎麽找到我的？”她看着四周渐渐褪去的暗色, 眼前之人如同微光照亮着她。

沈长谙不语，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搂住，不知怎的, 她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