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着亲人离世的场景，咬牙开口。

“我不堪忍受离别，想在这人间留得久些，想与天同寿。”

江别鹤扫了他一眼，那一眼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满满的失望，本不该出现在仙人的眼中。

“仙者，为苍生，以苍生而成仙，若为一己私欲，行不得，终会无所成。”

这话，是说他自私？

天下万民是苍生，他也是苍生，有何不可！

江别鹤见他不懂，又耐着性子解释着：“古往今来成仙者，都是勘破苍生道，大彻大悟。若是为了私欲，机会渺茫，可以说是不可能。”

他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

什麽仙人，薄情之辈，故作清高。

明明只要江别鹤出手相助，他便可离仙路更近一些，江别鹤为什麽不帮，还扯这些大道理。

罢了，既然江别鹤不帮他，他便自己找法子。

寻仙问道太渺茫了，但是路就会有捷径。

他耗费数百年时间终是找到了方法。

集万千灵髓，炼化为t仙骨。

仙骨只有真正的仙才会有，但灵髓是修行之人的根本，彙聚了最为纯粹的灵力，只要将灵力高强之人的灵髓抽出，再以法器炼化，便有机会炼成仙骨。

有了仙骨，还怕成不了仙？

退一步来讲，有了仙骨，与真仙有什麽差别。

但他寻求这个方法废了太多时间了，二十一年前，魔界之门大开，浮渊兴起，他便找上门去。

谢洲瀛懒得管事，锦岚又喜欢游山玩水，与他交涉的便是郑元止了。

浮渊助他抓仙门人，他为浮渊训控妖兽。

某日他去浮渊时没看到郑元止，倒是看到了锦岚和谢洲瀛，那日的场景，锦岚随手一挥的威力，他至今难忘。

于是他心中记着，锦岚不能得罪。

自此，玉罗城便成了三族混居之地，失了往日安宁，成为了闭塞的鬼城。

仇无渡看着眼前江别鹤的女儿，心中得意又舒心，压着几百年的怨念在此刻再无掩饰。

“恩怨？这样想来好像是没有什麽恩怨。”他看着自己四周的天地，放开了说，“我只是瞧不惯他那清高的样子，装作良善无私，其实什麽都不放在眼里，对于我们这些凡人，他向来是瞧不上的。”

顾清疏只觉得他在放屁。

这些话有多少是他臆想的，曲解了江别鹤的意思。

“你不就是嫉妒吗，你是不是也很想成仙啊，才会这样在意。”她垂眸看着眼前翟见月的衣角，那抹鲜红太过夺目，她移不开眼睛。

事到如今，也没什麽好装的。

毕竟她已然没有翻身的机会，他多说几句也好让她死个明白。

“天下修道者谁不想成仙，我为什麽不能！只要再取几十个人的灵髓，我就可以炼成仙骨，得道成仙了！”仇无渡背过身看着这苍天，难掩心中快意。

多年谋算，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癡心妄想。你这样的人也配飞升？”

“江别鹤那贱人都能成仙！我为什麽不行！我不仅要成仙！我还要将他踩在脚下，让他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我脚边！”仇无渡一听她的话，心中怒火更甚。

顾清疏哪里忍得了旁人侮辱自己的父亲，就算是做戏也忍不住开口，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凭你也配这样说他！”

她一直都不算冷静的人，更何况仇无渡这话触到了她的逆鳞，再忍一会儿，她定要让仇无渡为他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怎麽？急了？”仇无渡倒是乐了，他早便猜到了她与江别鹤的关系，才会一直留着她，若是有机会再见江别鹤那就更好了，有这样一个把柄在手，江别鹤的清名怕是要毁了。

一代仙师，衆仙之长，修的无情道，自以为断情绝爱，却弄了个女儿出来。

真是有意思。

看吧，江别鹤就是这样，人前装作清冷仙君，实际上就是个小人。

“你在我手上，要是江别鹤知道这个消息，你说他会不会下山来救你。”他心中幻想着那场景，难掩喜色，“到时候就取了他的仙骨，看他还有没有那傲气，还会不会说出那些话。”

顾清疏擡眼盯着他，想将他碎尸万段，那幽幽的眼神，比毒蛇还要狠厉。

当时杀郑元止时，她也没这样气愤过。

翟见月伸手按住她的手，一双桃花眼此刻正经极了，仿佛在说“别沖动。”

连翟见月都知道此刻不能出手，她自然也知道。

她只是觉得，这个人真该死。

她不知道当年爹爹同仇无渡说了什麽，但绝不是仇无渡口中那样的。

爹爹绝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