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无渡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她们，那看蝼蚁一般的眼神，让顾清疏心中恶心。

翟见月虽说背对着仇无渡，但还是忍不住翻白眼。



仙骨

“她的灵髓, 我可是想了好多年呢。”仇无渡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张脸，五年过去了，他每一日都在想。

顾清疏一想到仇无渡这想法, 忍不住的恶心。

他负手上前, 俯视着地上的人，看着那张脸，也是忍不住感慨。

“真是越来越像了。”

早些年她还有些稚嫩, 如今张开了，与她父亲便有八分像。

若是满头乌丝化为白发，怕是一晃神会认错。

“像什麽？”翟见月猛地回头, 险些闪了脖子, 揉了揉脖颈问道。

仇无渡偏头打量着，“像一个自私薄情之人。”

顾清疏心中冷笑。

自私薄情……

这从来都不是人们形容江别鹤的词，倒是像极了她。

在她眼中，她的父亲，是那样光风霁月, 怜悯衆生，从来都是心系天下, 没有一点私欲。

怎麽会是他口中那样。

“你与他到底有什麽恩怨, 为什麽这麽恨他。”顾清疏紧握着长刀, 埋头看着地上的沙砾, 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倒真像是有几分虚弱。

仇无渡本想蹲在她面前, 可翟见月一直没动作, 将她挡了个严实, 他几度上前却生生驻足，只好垂头看着。

说实话他也快记不清了, 应当是几百年前吧，江别鹤下山去寻阮明羽，途径玉罗城。

那时的玉罗城只有人，没有什麽妖啊魔啊，而他，还是玉罗城的少城主。虽说玉罗城称不上什麽桃源，但也算安乐之地。

可人都是不知足的。生老病死，爱恨癡嗔，人这一生不过这八字。有生便有死，在这世间，除了仙，没人能逃过死这一字。

他亲眼看着父亲母亲寿数尽，在他面前闭眼，与世长辞。

他怕了。

人的寿命太短，就算是开了灵窍开始修行，那几百年的寿命也不够。

远远不够！

他才不要几百年后黄土一捧将他掩埋，在地底见不了天光。黄泉奈何，他不要走这一遭。

见了太多生死离别后，他愈发害怕自己会像那些人一样双眼一闭与这世间断了联系，生前荣辱皆散。

所以他要永生！要与天同寿。

只要成仙，他就能跳出生死轮回了。

他天赋不算高，也不算低，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差个机缘，若是得了这机缘，那便可以半步成仙了。

所以他想求见真仙，让那些真正触及顶峰的仙来指点他一下。

阮明羽游历人间，解祸除患，他曾想过去找阮明羽，让这位仙祖首徒，玄门宗师指点他，助他成仙。可阮明羽行蹤难定，哪怕是踏遍二十七州都不一定能碰上。

至于其他真仙……

仙祖怕是早已仙陨，剑仙生死不明，江别鹤和江别泧镇守上清天，凡人无法入内。

说好的心系苍生，为何不愿下山，看看万民呢！

好在终于等到了那一天，江别鹤下山寻阮明羽。虽说不知道是为了什麽，能让衆仙之师亲自下山，应当是什麽很紧急很重要的事吧，不过这和他有什麽关系。

他运气好，江别鹤一下山便被他撞到了，看着那白衣白发的仙人，是居于高天不碰凡俗的仙客，隐世而居，仙资风骨，一眼便觉得与常人不同。

是了，早已褪去凡身位列仙班，又怎会像凡人。

江别鹤年少成仙，悟道时不过二十多岁，他第一次见着，心中满是憧憬。

毕竟是上清天的主人，仙祖的弟子，谁会没有仰慕之情。

他跪在江别鹤面前，请求那位仙人指点，祝他成仙。

只要江别鹤心软动动手，他就能摆脱凡身与天同寿了！

可他忘了，江别鹤修的是最绝的无情道。

无情即无心，又怎会帮助一个陌生人。

仙人看着凡人，一双眼眸倒映着玉神雪山的万里风雪，没有一丝凡情，甚至没有旁人口中的怜悯。

那是对万物的一视同仁，一样的毫不在意，如同看花看草看石。

“恳请仙师指点，助我勘破天机。”他俯身跪拜，虔诚无比。

可江别鹤只是看了他一眼，像是看了路边的花草树木一样，只一眼便继续赶路。

“仙师！仙师！”他跪着去拉江别鹤的衣角，想让仙人驻足。

可江别鹤没有回头，只是问了他一句。

“你想成仙，那你的道心呢，你是因何想成仙。”

这两个问题让他一滞，沉默许久。

江别鹤这回并没有急着离开，背对着他，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