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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妍感觉到那股温热游走全身以后，要从她手中抽离，下意识一抓。

没有抓到。

谢昭放慢了呼吸，盯着她。

见她没有后续的动作，大抵只是睡梦之中的下意识动作，松了一口气。

他谨慎地向后退了一点，垂眸听着她的呼吸声。

李淮同他说，大概明日，沈妙妍就可以下地走上几步了。

那今日，便是他能来找她的最后一天。

他的腿，连李淮都不确定能不能治好。

若是不行……

谢昭微垂着头。

这日是阴天，屋内的光线昏暗，他灰蒙蒙的视线里，沈妙妍所在的方向只有一片黑暗。

这黑暗让他不安。

总好像她会凭空消失一般。

所以，他总是想要多靠近她一点。

她对他总是会心软，他知道的，若是他不克制自己，她不会推开他。

但这种情况下，用感情去引诱她，未免，太过卑劣。

他没道理引诱沈妙妍选择一个……可能永远残废下去的夫君。

即便那个人，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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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妍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是又过了一天了。

李淮就站在她的床边：“稍后拔了针，出去活动，晒一下太阳。”

沈妙妍双唇微张：“我……”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终于是能说话了。

“多谢先生，这次……我欠先生一个人情。”

她许久没有说话，此时开口，声音微哑，咬字缓慢，听起来颇有些艰难。

李淮扫了她一眼：“不必，有人替你。”

沈妙妍愣怔一下，沉默了下去。

李淮声音还是很凉：“情况我之前都跟你说过了，现在补充一点，他那个腿，折腾得有点过，能不能好，还得再看。”

沈妙妍皱了眉。

“头疼是吧？”李淮一边拔针，一边吩咐：“正常，你那脑袋叫人抡了一杆子，里头有点淤血，养着吧，这几日找点高兴的事做，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李淮利落地收了针：“起来吧，出去，别在这躺着。”

沈妙妍缓慢地起身，等她成功挪动身体，让双脚接触地面的时候，李淮已经从屋子里消失了。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沈妙妍有些吃力地穿上了鞋，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沈妙妍静了一瞬。

随后，她开口：“出来。”

一名暗卫从屋顶落地，落地瞬间，没忍住，快速瞄了沈妙妍一眼。

无它，实在是沈妙妍看起来……怨气很重。

活像是被镇压了许多年，一朝从封印里走出来，恨不得见谁杀谁的幽魂。

“谢昭在哪？”

暗卫眼皮一跳。

他总觉得这话里有杀气。

他颤颤巍巍一指：“主子平日宿在那里。”

谢昭往常就在那，但今天在哪，会不会因为王妃醒了去到别的地方，他一概不知。

总归是王妃问的，谢昭又没特意嘱咐他们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蹤，那按照往常的规矩，就是要讲的。

可是他讲了会不会出事啊？

今天首领又出去了，他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

还没等他想出一个什麽结果，沈妙妍一颔首，绕过他，直直向着他指的那个方向去了。



第087章 第八十七章

沈妙妍走在路上, 不过几百步的距离，她都觉得脚底打飘。

她太累了，分不清是哪里来的疲惫感, 几乎将她整个人压垮了。

明明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现在，却像是一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的劳工，整个人都提不起气来。

她其实赌赢了。

西夷边境的战役, 磕磕绊绊，但到底是打赢了，大军直入西夷。

西疆困局顿解, 她自己也因此获得了西疆衆人的认可。

借着这个，她可以为魏昌皇帝设下一个他此生最难以分辨的巨大陷阱。

不论是作为她第一次指挥的大战，还是作为她複仇路上的一环, 她都做得很好了。

或许, 放到同样的处境，没有人能比她做得更好。

但西疆一战，死了太多人。

说是用将士的血肉换来的胜利，一点也不为过。

尤其是留守陵城的几百人……

超过九成的死亡, 与全灭, 又有多大区别呢？

她闭上眼睛，那些人的面孔就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她杀过很多人。

很多敌人。

如今, 她也杀了很多自己人。

前一夜，她还和他们围着篝火吃饭，后一夜, 他们便都埋骨沙场。

还有一些伤员活着，但她……不敢去看他们。

倘若真的走近, 她担心自己无法直面那些人背后，已经模糊了面孔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