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平阳侯与平阳侯夫人也会来参加婚礼。

拜堂的那步，却是没办法省去了的。

叫华云跪平阳侯和平阳侯夫人，她还真得做些心理建设。若是他们对她家小姐好，她是万万不吝啬于一跪的，她本来就是小姐的侍女，跪她的父母也没什麽。

可是他们对她家小姐不好，相当不好。

华云答应做沈妙妍的替身，心里这道槛就一直没有过去。

直到她发现，她不是去文王府空拜，还有个杨策来替谢昭。

平阳侯夫妇，对她来说，至少还是她家小姐的父母，对杨策来说可谁都不是。若是他都能跪，她总归也不差什麽不是？

在华云的思索中，极为华贵的轿子领着长长的嫁妆队伍，在街上走了一遭，再转头，回文王府去了。

*

沈妙妍整个身体沉在温热的水中，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她盯着她呼出的气息滚成连串的气泡。

气泡在水面破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

与此同时，京城中，锣鼓喧天。

华轿行至文王府。

“下轿——”

华云一手扶着凤冠，一手撑着轿门。

原本这里应该是谢昭的亲兄弟姐妹来扶新娘下轿。

但是，异姓王和长公主只留下了谢昭这一个孩子。

这里便得华云一个人来走。

然而，眼前的盖头却是实在遮挡视线。

华云又踩着垫了很高的鞋，落地一瞬间，她身形一晃。

“小心！”

旁侧，一双手握住她的小臂，将她稳稳地接了下来。

华云垂下眼，那与她盖头颜色相同的衣袖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而后，手掌向上，沖她摊开。

她定神想了想，擡了手。

她看不清路，有人扶着，总好过穿着一身嫁衣，在文王府诸多宾客面前摔一跤。

*

水面扰出的涟漪渐渐平息。

沈妙妍闭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晌，她豁然起身，将宽大的衣袍披在身上，一把撩开帘子。

听到响动，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谢昭当即擡眼。

他亦是刚沐浴过，身上带了浓重的潮气，此时眼中忧色闪过，又很快淡去。

却还是被沈妙妍捕捉到了。

与他的视线相对，沈妙妍的唇猛地抿紧。

她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谢昭的衣袖，把他拽向旁边的拔步床。

“二人共牵巾，入喜堂——”

沈妙妍用力把他掼到床上，压了上去。

谢昭被摔到床上，闷哼一声。

“无论如何，你都要去嘉自山？”

她在水里泡了许久，原本平静下来的怒火，只需要与他对视一眼，便再次複燃。

谢昭闭了眼，有些苦涩地回道：“是。”

“你说过，你不会因为你的立场伤害我。”

沈妙妍的声音很轻。

“谢昭，这不算伤害吗？”

要她心急如焚，要她重返梦魇，这还不算伤害吗！

谢昭睁开眼，他看到她的眼睛，那里有极深极重的痛色。

他呼吸一滞。

半晌，他叹息道：“是我食言了。”

沈妙妍闻言，低笑一声，重複道：“食言了？”

她松开他的衣袖，手顺着他的衣袍滑落，落到他的衣带上。

她抓住他衣带的一角，翻转手腕，将他的衣带缠在手腕上，用力向外一扯。

“红丝相牵，缘定三生——”

衣带的结被沈妙妍扯松。

谢昭胸前的那几道新鲜的红色伤痕显露出来。

因着刚刚沐浴过的缘由，此时伤痕泛着鲜血沖淡了的浅红色。

那些伤痕随着他胸口的起伏而舒张，像是他的心髒在跳动……越来越快。

她按住他的胸口，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血腥味立刻飘散出来。

谢昭闷哼一声，手臂痉挛了一瞬，又放松下来。

已经见了血，沈妙妍也没有一点松口的意思，任凭鲜血流淌，染红唇齿。

谢昭覆上她的背，感觉到她在颤抖。

他眉毛紧蹙，动作却很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对不起，妙妙，对不起……”

“新人共饮合卺酒——”

她擡起头来，抹去唇角的鲜血，擡手覆上他的唇。

指尖拨开唇瓣，撬开牙齿，碰上了一片温软。

谢昭的口中泛起了浓重的药味，夹杂着浅淡的血腥味，不知名的苦药在他的口中化为了汁水。

他定定地看着沈妙妍。

沈妙妍也一眨不眨地回看他。

半晌，他喉结滚动。

苦涩的汁液顺着他的喉咙流淌下去。

他微微撑起身体，她也直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