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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令谢时熠想起了小时候的她,那时她一派天真烂漫,笑起来梨涡深陷,加上生了一张乖巧漂亮的脸蛋,总让人心软,嘴巴也馋得紧,一小块桂花糕,都能勾得她眼巴巴盯着,一口一个太子哥哥。
稍大些后便将全部心思都藏了起来,沉稳得体,大方从容,再也没撒过娇。
谢时熠眼眸微动,腔调仍是冷的,“还病着,乱动什麽?”
谢云诀摸了摸鼻尖,思及身世,那声“皇兄”噎在了嗓子眼里,怕引起他的怀疑,她还是开了口,“劳烦皇兄记挂,皇妹总要行个礼。”
她音色清脆,这会儿因虚弱,声音小小的,落入耳中有些可怜,谢时熠凉凉瞥来一眼,“之前也没见你如此守礼?”
谢云诀被噎了一下。
她一直很守礼好麽,顶多远远瞧见时,会趁他不注意悄悄溜掉,难道他之前都瞧见了?
谢云诀大窘,垂下了眼睫。
也不怪她呀,他年龄越长,越威严,活似个玉面阎罗,谢云诀和其他公主一样有些怵他。
她有些紧张,纤细白皙的手指不自觉摩挲了一下裙摆上的花纹。
谢时煜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动着,她一双手又细又白,羊脂白玉一般,此刻却白玉微瑕,小拇指下方多了一道伤,伤口刚刚结痂,瞧着碍眼极了。
她擡眸时,谢时熠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转身对太医说:“劳烦太医再为皇妹仔细检查一番。”
两位太医的说辞与两年前一样,让她这几日多休息,又重新给她开了活血化瘀的药。
太医收拾好药箱后,谢时熠也提出了告辞,他声音清冷,眸色也淡,周身透着股与生俱来的疏离,瞧着再冷淡不过,谢云诀脑海中又想起了谢云玥的话。
他这样冷情的人,为了给她求情,却被撵出了东宫,竟还试图为她生父翻案。
在她死前,他的举动,无疑给了她一分慰藉,谢云诀心中稍暖,不由开了口,“太子哥哥,多谢你。”
谢时熠脚步一顿,惊讶地转过身来,自从她长大,都是称呼他皇兄,已许久没喊过哥哥,他转身时,对上了她清澈剔透的眸,水洗得一般。
此刻这双乌眸,正感激地望着他,“多谢你的探望。”也多谢你的求情。
谢时熠微微颔首,淡淡道:“半道遇见了太医,顺便过来瞧瞧,不必介怀。”
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好好休养。”
说完,大步离去,背影干脆利索。
他前脚刚走,外面天又暗了几分,乌云不断下压,冷风乍起,廊下的玉兔灯笼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狂风裹挟着冷意钻入室内,金丝楠木桌上的宣纸,被风刮得飞起。
星月上前一步,忙按在了桌上,另一个宫女关了窗。
谢云诀这才理了一下死前的事。
她中毒时,谢云玥比她还要惊慌失措,她就算真想害她,也不可能蠢到自己在场时动手,显然,给她下毒的另有其人。
难道是淑妃?
谢云诀总觉得,若真是淑妃,以她的性子,只怕被关的第一日,自己就会中毒,不会等这麽久,究竟是谁?
尚未想出个所以然,头又疼了起来,谢云诀不敢再想,这时,院中又传来脚步声,片刻后,星辰和星月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星月将食盒放在了雕花案几上,吩咐宫女摆了炕桌,她温声道:“公主先用些早膳吧,太医特意叮嘱过,让您醒后饮食清谈些,先喝碗山药小米粥吧。”
谢云诀躺了三日,确实饿了,乖乖喝起了山药小米粥,刚吃几口,淑妃娘娘带着宫女走了进来。
淑妃正是将她抚养大的母妃,生産时,淑妃坏了身子,最是畏寒,一到冬天,时常缠绵病榻,今日的她裹了厚重的貂毛大氅,连口鼻都用布巾包裹了起来。
进屋后,宫女才帮她脱掉大氅。
她柳叶眉,杨柳腰,袅袅走进来时,很是楚楚动人,完全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瞧见她,谢云诀的眼窝不自觉有些发酸,小时候的记忆一下涌入脑中。
淑妃总是拘着她,不让她玩耍,还时不时在她耳旁说:“你得乖一些,再努力一些,父皇才会喜欢你。”
小时候她最渴望母亲的拥抱,别的公主时常赖在母妃怀里撒娇,她只能羡慕地看着。
淑妃几乎没抱过她,功课完成得不够完美时,还会挨饿、被关,只有被皇上夸奖时,她才会摸一下她的脑袋,说一句,“表现不错,切忌勿骄勿躁,还得继续努力。”
饶是如此,谢云诀也很开心。
衆人只瞧见她颇得盛宠,却不清楚她背后下了多少功夫,以前谢云诀不懂,不懂母妃为何不喜欢她,哪怕她拼了命地努力,也得不到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