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许久没见到云婉和孟煜，独自一人留在宫里，心里不想念他们是不可能的，只是找不到借口，他没有脸直接去成山。

小皇帝看向裳玉姑姑：“快到姑母生辰了，礼品可提前準备好了？”

裳玉姑姑有些为难：“往年送给殿下的礼品，都是太后娘娘亲自準备的，奴婢实在是……”

张淩在旁边听着，看见小皇帝眼里的光逐渐熄灭，重新耷拉下来脑袋。

顾逸明像是忍不住了，上前劝说道：“殿下向来疼爱陛下，就算陛下不準备礼品，只要陛下亲自前去看望殿下，殿下也会很开心的。”

张淩看向顾逸明，听出他这话里带着不少私心。

顾逸明接任首辅一职，已经忙了半个多月，加上他家中妻子待産，始终没有时间去成山探望孟煜。

这次是难得的机会，顾逸明一脸期待地看着小皇帝，小皇帝却叹气摇头：“不，姑母还在生我气，肯定不会见我。”

听见这话，顾逸明原本到嘴边的话，又被他收回去，心里的期待也逐渐消退。

毕竟谁都知道，年初孟煜剿灭叛贼，人刚回城就被关进大牢里，虽是苏明昌上奏告发，但更多是小皇帝的意思。

顾逸明后来也想明白了，小皇帝并不想要孟煜的命，只是借此让他放权。

不过，究竟为何会发生如此变故，小皇帝又为何会害怕孟煜揽权，顾逸明始终没想清楚缘由。

大概能猜到的，是此事与云婉脱不了关系。

大梁皇室深谙制衡之术，几乎是刻进朱家人骨子里的天赋，不仅小皇帝和先帝、乃至云婉，都会下意识在朝政中寻求制衡。

当初云婉留在宫中，和孟煜在朝政上形成相互制衡。后来突发变故，孟煜率兵出发拦截北方军队，便逐渐脱离云婉的制衡。

顾逸明觉得很有可能因为此事，加上小皇帝并不知道孟煜当时在谋划辞官，以为孟煜开始脱离制衡，云婉也无法再把控局势，所以小皇帝才故意逼他离开朝堂。

只是，看着面前小皇帝尚且稚嫩的脸庞，顾逸明蓦然觉得脊背爬上几分寒意。

这样複杂深沉的心思，真的来自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吗？

正在想着，小皇帝忽然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看向他：“顾大人，你有什麽办法能让姑母开心吗？”

顾逸明更加坚定心中所想，干笑两声：“是，臣想想办法，既然陛下想让殿下开心……”

他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说道：“不如，就送给殿下最想要的东西。”

小皇帝有些疑惑：“姑母最想要的东西是什麽？”

顾逸明笑着不说话了，小皇帝思考片刻，也不知道想起什麽，忽然迈开小短腿跑进军帐里面。

张淩正觉得奇怪，就看见孙宗成走过来，吩咐他和英国公：“有劳国公和世子準备好，回京的时候下官领军回城，二位陪着陛下前去成山。”

英国公颇为惊讶：“陛下……当真要去成山？”

顾逸明走过来笑着解释：“陛下一直惦记着大长公主，这次正好有机会，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英国公微微颔首，正要让张淩去点兵护驾，话音还没落，旁边又传来旁人的声音：

“春猎途中，贸然改道去成山，并不合规矩。”

听见声音，顾逸明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孙宗成也不再提此事，径直朝着来人行礼：“苏次辅。”

苏明昌朝几人行礼，顾逸明脸色铁青：“什麽叫不合规矩？陛下的意思就是规矩。”

苏明昌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陛下还没开口，首辅大人怎麽就知道陛下的心思，代替陛下行事了？”

顾逸明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就去问陛下，看看陛下到底什麽意思。”

说完，顾逸明也没给他面子，转头就走开了，孙宗成也没有继续寒暄，很快行礼离开。

张淩看在眼里，知道自从年初的事情后，顾逸明和杨慎廷等人对苏明昌的态度一落千丈，再加上，苏明昌被小皇帝任命为内阁次辅，一时间朝堂风向莫测。

朝堂上的人也知道，小皇帝故意提拔苏明昌，实则是警告顾逸明不要揽权，只要苏明昌在，内阁就会被两方制衡，很难再出现当初孟煜一人掌权的情形，其实更有利于朝政稳定。

即使苏明昌只是一枚棋子，不少人还是很讨厌他，暗地里骂他惯会趋炎附势。

张淩看见苏明昌走过来，刚準备带着父亲离开，不想和他虚与委蛇，却被苏明昌主动叫住：“国公和世子稍等。”

张淩以为这人又要来劝说他们父子，擡手按住腰间的佩剑，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