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虽没有明说，但谈莹觉得，这鹘延之前明明被游家军大创，短短时间又起兵再犯一事，暗中肯定与萧诫脱不了干系。

可为什麽提前了？

不对……不对、不对！

谈莹猛地想起，鹘延再犯一事，在三个时间线中都发生过。

第一个时间线，谈莹和宿承安青梅竹马长大的时间线中，游家满门战死，李济来之子联合鹘延再犯大晟北境时，出征的是宿承安。

第二个时间线，穿书女改变后的时间线中，游文瑶作为游氏遗孤，鹘延来犯的时候，无论是为保家卫国还是为了报仇，游文瑶上疏自荐，以女子之身为将，迎战鹘延。

第三个时间线，就是前几日的梦境，鹘延连下北境两城时，宿明器和宿承安已然身死，游文瑶在去过刑部大牢看完谈莹后也行蹤不知，根据梦境最后倒退，那个时候，她怕是也已经香消玉殒，最后去迎敌的是宿家军旧部，几乎死伤殆尽，也没夺回北境失去的城池。

模糊的记忆重新清晰起来，谈莹直冒冷汗。

“然后呢？”她焦急问，“鹘延犯禁，谁、是谁去迎敌？”

命运的轨迹再次改变，莫名的，谈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谈蕴顿了顿，说道，“凉国公自请迎敌。”

“嗡”地一声。

谈莹仿佛听到了脑海中钟声敲响的声音。

谈蕴见她一瞬间唇色青白，想到谈莹与游文瑶交好，应是担心闺中密友上战场，遂安慰道，“放心吧，陛下没应。”

“大晟从未有过女子挂帅行军的先例，游文瑶想要上战场，难。”

谈莹想的却与他不同。

游文瑶想要上战场，是难，可问题是除了她，现下还有谁能去北境迎敌？

宿明器如今是返家禁足，通敌叛国的嫌疑还没完全洗清，无论如何，萧通都不会让他上战场对抗外敌。

而其他将领？

要说不说，此前，晟国最厉害的两个将领就是宿明器和游文瑶的父亲游元中，不知是否是因为先帝时期各地节度使形同土皇帝，更有李济来这种敢直接起兵造反的先例，萧通自继位后，花了很长时间收複散落在外的兵权，对兵权的把控更是严格。

游中元作为前潞州节度使，若非彼时抗敌鹘延，本也是要被萧通找由头免去兵权的各地节度使之一。

只是后来，游氏满门几乎战死，兵权平稳回到萧通手中，如今才有了飨享太庙、孤女袭爵的殊荣。

就连宿明器此等与萧通有年少共患难的君臣之谊的人，也在西境回来后主动上交了兵权，可想而知，萧通有意重文轻武、抑制武将势力的增长。

故而，此次鹘延来犯，晟国能作为主将出征的人少而又少。

还有一个原因，《凉国女公传》的那条时间线中，游文瑶请旨迎敌，也不是一次就成功的。

正如谈蕴所言，女子之身为将，大晟未有先例。

她上疏自荐了数次，最后成功的原因是因为——

她姓游。

游氏几乎满门战死，只留游文瑶与她那幼侄，若是由她领军，新仇加旧怨，游氏旧部自会士气高涨，一心一意抵御外敌。

诚然，从结果上来说，游文瑶大获全胜，以此战为契机，正式以女子之身进入大晟朝堂，不再是那个顶着凉国公续命的吉祥物，但是，这个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鹘延军狡诈，曾围困游文瑶于孤城。

军报抵达丰京的时候，她已经守了那孤城月余。

孤城中缺衣少粮，地势又不占优，谁也不知道军报到丰京的时候，游文瑶那边的情况如何。

最坏的结局，或许已经支撑不住也说不定。

而那个情况下，是宿承安站了出来，在敌情不明，游文瑶生死未知的情况下，他请兵驰援孤城。

宿承安带援兵抵达孤城的时候，孤城早已粮尽弹绝，城中百姓士兵都是啃树皮维生，就连主将的游文瑶也不例外。

可就算啃食树皮，孤城荒芜，也没多少树可以给他们啃，游文瑶还总将自己的那份让给其他人，等援军到的时候，她已然形销骨立，纯靠意志力支撑。

游文瑶事后回忆，曾说过，若不是当日看到了宿承安带援兵而来，怕是撑不过一日。

当时看小说的时候，这段剧情虽然看得谈莹大哭特哭，但与此同时，这段剧情也是宿承安和游文瑶感情有大进展的一段，谈莹在眼泪中磕糖磕得不亦乐乎。

可如今……

游文瑶再次请旨迎敌，这次，她会不会再被困守孤城？

如果会，宿承安还会去救她吗？

谈莹心中的不安越发膨胀之时，有脚步声由远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