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把手放下，她能看见景湛眼里无限複杂的情绪。

景湛静静地望着她，内心似乎正在挣扎，而长烟对景湛从始至终都轻笑着。

她不知道景湛都梦见了什麽，但总归在景湛眼里，以前的她是不会有什麽好形象的，就算这段时间她想极力挽回了，但是现在的她和景湛梦里的长烟反差肯定特别大。

不然景湛的反应不会是这样的。

若是其他事情，景湛有很多种办法解决，他甚至擅长放长线钓大鱼，当一个富有耐心的猎人。

可是当景湛面对感情的时候，他远没有与他同龄的那些男子处理得炉火纯青。

长烟的笑容让t景湛逐渐平静下来，他垂下眼深吸一口气，颇为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不管梦里如何，只要你活着，我会让你如愿。”

长烟的笑容瞬间就淡了下来。

她想起曾经一心求死的自己和无论如何都希望她能活着的景湛。

当时对长烟来说她的仇已经报完，她自然没有必要再存活于这世间。

景湛看得出长烟的疲惫，不仅如此，他还能敏锐地感觉到她向死的决心。

所以景湛不止一次警告长烟，若是她敢死，她会让她这些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长烟煎熬了又忍耐了这麽多年，为的不过是给长燎当年的死讨个说法。

景湛能让裘承德认罪，述说他这些年犯下的种种罪行，让无数个苦于裘氏一族庞大到无法撼动，难以伸冤的普通百姓终于有机会告诉所有人他们曾经受过的不公，他也能一句话推翻所有。

裘承德做过的那些事情里，长燎的死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的顺势而为，谁都想让长燎死，长燎死了对裘承德来说确实也不是什麽坏事，所以他就放心地派人去做了。

长烟对裘承德恨之入骨，她调查了这麽多年的事情不过是裘承德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当裘承德真的被斩首的那天，她看着灰扑扑的天空，又觉得内心空无得不像话。

她只感觉到了一瞬间的痛快，接下来她该去做些什麽呢？长烟迷茫着。

景湛的话的确让长烟有了要努力撑下去的想法，可与此同时，景湛也将长烟推得更远了。

即使长烟明白景湛只是在用这件事来威胁她，但长烟还是很难过。

她和景湛之间，好像只能是彼此伤害的关系了。

长烟的确有在后悔，若不是她当初一时兴起的念头，景湛如今怕是也拿捏不了她的命。

可如果当时她没有景湛的助力，长燎的仇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报。

长烟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她在複完仇后就一直在想如果当初，那些繁杂的思绪不止一次将长烟缠住，长烟觉得她像是被吊在了半空，脚下是望不尽的深渊，稍有动作就会彻底跌落进去。

都回不去了，她再也没办法叫景湛一声景叔，景湛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样，让她放任自流。

所以当长烟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后，她不敢再招惹景湛了。

景湛是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长烟当年就为玩弄景湛付出了代价，她不敢再重蹈覆辙。

景湛最终还是战胜了那些在他脑海中咆哮如雷的想法。

长烟的话语很模糊，但景湛还是明白了一点，长烟已经从过去的轮回中脱身，现在的她已经进入了新的轮回。

所以她会知道那麽多事，给景湛的那几封信更是直接把氏族的弱点直接摆在了台面上，她早就知道景湛在那里部署了人，他的目的是什麽，所以只要景湛顺着长烟给的线索往下调查，景湛会得到他想要的。

封迟或许也和长烟一样重新进入了轮回，但他显然没有长烟聪明谨慎，像个未开智的小孩儿一样在景湛面前叫嚣。

既然景湛的轮回还未到来，他就不必为了梦中的虚无感到神伤。

只是长烟的态度，还是让他觉得心口凉飕飕的。

既然她不愿提起那些过往，景湛不会勉强。

景湛很快就调整好状态，轻笑着问长烟：“出来这麽久了，有什麽想买的吗？还是说现在就回去休息了。”

长烟看得出景湛这是在勉强着支撑，她上前拉住景湛的袖子，神色不自觉露出一点儿可怜，“景叔，你不用在我面前强颜欢笑的，若是你以后不想再看见我，我会尽量避开你，不在你面前出现，我一直都希望你不要被我影响，是我太傲慢了，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事情永远都在随着变化而变化，就算是重来一次，长烟也无法做到能完全预测到事态的发展。

她甚至都没想过景湛居然能从梦中得知他们之间的过往。